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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礼不合(41)

二哥永远那么那么好,永远是她最好的家人最好的二哥,永远顶天立地。在爹娘大哥他们都离开之后,他一个人就坚定地为她撑起了天地,为她打算,为她设计,为她冒险,为她护航,只为她一生欢喜,一世平安。

如果他知道,她已经被……的话,他一定会很生气,很难过,很自责——

如果隐瞒下来就可以不让二哥再因为她伤心,那她即使做一辈子脾气古怪嫁不出去的老姑婆,也完全,完完全全,没有关系。

二哥太好了。二哥好到极点了。她一点都舍不得把这么这么好的二哥让给别人,她一点一点都舍不得,这样这样好的二哥。

方茗呜咽一声,更加用力地抱紧方祺的腰,努力把自己忍不住的啜泣跟眼泪一起埋在方祺的衣服上面,然后像没哭过,没委屈过,没伤心,也没发生过什么一样,堂堂正正,大大方方地抬起头来,再去做那个方茗,再去做那个世界上最好的,方祺他永永远远无可替代的妹妹,赖在他身边,一辈子。

还有一句,永远也舍不得,不好意思说出口的话——

方祺,谢谢。做你妹妹,做方家的女儿,是我在这世上,这一辈子里,最最了不起,最最让人羡慕,也让人骄傲的一件事。

她在心里,说得很小声。可是他一定也听得到。

×

子夜。

御书房灯火通明。

伏案的身影瘦弱消瘦,肤色略为苍白,脸上洇出两团浅淡的酡红,束起的长发也只是青黑,无甚光泽,偶尔还要轻咳几声。

“陛下,今日天色实在已晚,批改奏折并不急于一时,陛下要保重身体,还是先歇息吧。”

“咳……不必,现在几更?”

“回陛下,三更了。陛下还是先歇着吧,太医交代,别累坏了身子。”

“……多话。”闻言,男子只是略一挑眉,扫了一眼身边侍臣,眼中光芒一时大盛,却能从声音中听出,他的气力实在已经不足。

“请陛下恕罪——”

“不必了,下去吧,别来烦朕……咳咳……”看来像是胸口忽然阻塞,话音未落,男子忽然拿过身边常备的锦帕,捂住嘴轻咳几声,轻拭唇角之后,只看了它一眼,便交由身边侍臣,再度提笔,语气淡然无恙,“带着它,一起下去,朕再也不想看到它。”

“皇上……”那人看来似乎还要说话,被他一眼瞄过,只得惶恐低头,带着帕子跪地告退,不敢多言。

夜太长。

轻咳始终未断。帕上桃花色,也始终未绝。

直到那男子终于支持不住,捂着胸口咳嗽不止,身形逐渐虚弱委顿,却还挣扎着写下“左右两相,与骠骑大将军,共掌……”,为止。

他到底没来得及写完。

御书房的灯熄了,可是天子寝殿的灯火,在这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都再也没有熄灭。

天不从人愿。

旦夕祸福,阴晴圆缺,即便贵为一朝天子,也无能自控。

于是这一天开始,谁都不能知道未来的样子了。

作者有话要说:……总算赶在今天发出去了捶地内牛!!!

作者没啥话说了就是表示寒假更新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隔日更】= =

寻人GD其他一切都在这里,后天见,远目……

31

31、好一对璧人 ...

怎么会这样呢。

怎么会这样呢。

他无比纳闷。

寝殿里面很暖和,屏风帘幕一重重放了下来挡在床前,外面的人都不会看到里间的景象。养病中的皇帝大人躺在龙床上,闭着眼睛,舒展四肢,懒懒地打了一个呵欠,随即翻了个身,枕在手臂上,百无聊赖地望着被窗柩割得完全看不出什么的天空。

怎么还没有来啊。

一定是他们办事不力,来的时候拖拖拉拉,所以现在还没有到。

真是太松懈了,回来都要扣工钱!

……一点都不好笑。

皇帝大人呼出一口气,再翻了一个身,滚回原处,怨念深重地那手指一下下扣着被面上的针绣纹路。

怎么还没有到,还没有到啊。

她不可能不来的……

他微蹙了眉,万分怨念。苦肉计难得碰着了就要好好用,可她怎么还不来?

难道真的是因为……那天晚上的那件事生气记恨,所以才不见他了吗?

想起那一晚,皇帝大人一时恍神,手指还在一下下划着被子,却咧着嘴傻不愣登地想笑——

所谓乐极生悲。他指甲打滑从被面上一路直接刮到掌心,狠狠地了一下。他痛得倒吸一口凉气,可是脸却慢慢地诡异地红了起来,喉结滚动口干舌燥,忍不住想什么什么……

他一遍遍地顺毛安抚着掌心的红印,一面因为某些不好授予他人听的事情,红了脸,痛,并快乐着。

到底,因为这件事,即使他哪一天真的……不测了,那她,也还是会记他一辈子的,是吧?

他自我安慰着,却因为把手伸出被子受了些寒气,苍白的脸上一下晕出两团显眼的桃红,还需拣过一旁的帕子捂住唇一声一声地咳着,一下一下用力地擦拭,还不要他们去唤太医。

即使这样,即使他原就是想用苦肉计的,也不希望,她真的因为自己现在这副残破的模样红了眼,对自己心生怜悯。

男子汉大丈夫,再怎么,也不能要怜悯。

……虽然他以前的确要过。

*

天色昏沉,寒风猎猎,方茗听着马车咕噜噜驶过一条又一条长街,往手上哈了一口气,搓搓有些僵硬的手指,又掀了一角帘子看车外的景象,想到那日那人专程从京城赶来寻她所说的一番话,心中紧张忐忑,更兼担忧。

师兄的身体一向不好,这她知道,可却没想到竟已经差到这种地步,“连床都起不来,却还因为挂念人家,睡梦里都在喊她的名字”,这样一句话,听得她心中又恼又痛,女子失了名节,这事原本在她看来大得过天,可如今她已决意此生不嫁,赖在二哥身边当个老姑娘,以后帮他找嫂嫂带孩子,还会照顾店面干家务,如此一来,那件事也就算不得什么了。

如今她只恼师兄骗他诓她,装神弄鬼糊弄她,骗她自己口不能言,还故意不让别人知道她在哪里。而他身份一项,事出有因,他不好说,她也未必敢听。于是方茗反而怪起了自己,她赌一时之气,却忘记关注师兄身体,也不再理师兄,竟到了连师兄卧病在床都不知道的地步。

方小茗很羞愧。

方小茗是个傻孩子,对待认定了的人,尤其傻到没心没肺没头没脑。

可是方小茗永远都不引以为耻。

即使——

在她掀起车帘之后,亲眼看到左相府门前,那对亲亲热热的,你冷,我就帮你系披风的男女。

那男子一身官服,相貌英俊,玉树临风,身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那女子一袭毛裘,容貌秀美,气态温婉,身份同样是难得地尊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