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幕僚生存法则(网络版)(18)

定睛一看,蒙蒙细雨里与林和说话的不正是李英知吗,谢安为自己的小人心肠暗暗惭愧了一把。

“姑娘,下雨了,醒了就别搁地上坐着了。”谢安背后响起个耳生的粗糙声音,回头一看,这人她略有印象,昨日是他紧跟着林和上船逮着了他们。她心里琢磨着,应是个副将之类的人物。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这人虽脸上一道疤不像个好人,但说话倒算和气,总比那些打见了她眼神就和狼盯着肉一样的其他人好多了。谢安应了声好,一个骨碌爬了起来,低头拍灰尘时,眼下忽然伸来一块皱巴巴的干胡饼。

那人见谢安不动,只当她害怕,挠挠后脑勺,尽量和颜悦色道:“姑娘你甭怕,俺也是见你和俺家的丫头差不多大,看着你就想起了俺家的姑娘,莫别的意思。”

谢安缓过神来,忙不迭地道谢,接过饼子,一口啃了下去。

那人见她爽快,对她自是又生了几分欢喜,一掌拍在她肩上:“走走走,找个挡雨的地坐一坐。”

当兵的人下手都没个轻重,那一掌下去谢安只觉肩胛骨都快裂开了,身形轻微地晃了一晃,但面上容色动也未动,笑了笑随了他的好意跟去了树下。

一老一少的两人刚坐下,就有个年轻人嬉皮笑脸地凑过来:“老葛,这地宽的很,给老子也坐一坐呗!”

“去去去!”老葛大手一挥,“给老子滚边上玩蛋去。”

那年轻小伙还想蹭过来,老葛黑脸泛过抹冷笑,拔刀往地上一插:“有种你再过来一步。”

年轻人噤声了,讪讪走开。谢安将他眼底的忿恨与不屑看得一清二楚,她知道这种眼神意味着什么,左右都是要死的人了是吧。

她什么也没说,仍是乖乖地啃着她的饼。

有了这么一出,老葛有些尴尬,骂了几句老子娘的,抽出腰间的酒囊子喝了起来。

谢安鼻子尖,嗅了嗅:“西市腔?”

老葛一乐:“姑娘,你也是好酒的?”

谢安笑了笑,小声答了句:“家中阿兄好酒,跟着他耳濡目染,懂一些。”

老葛看向李英知的眼神就明显不善多了,重重冷哼了一声:“这些个京中子弟成天除了吃喝就是嫖赌,老子们在前线打拼卖命,就供这些个饭桶在后面吃喝玩乐!”

谢安不语,听着别人骂李英知,感觉还是挺爽的!

老葛越说越越是怒上心头,拔起刀指着李英知的方向晃啊晃的:“妈的,中央那些个狗官什么鸟事都不干,住着大宅吃着皇粮。老子们在鬼门关边打滚,替他们守江山,打突厥打胡人连口热汤饭都吃不上!还不如换成我们大帅……”

谢安眉梢一动,老葛堪堪刹住了话,自觉失言,借着个酒嗝掩饰了过去:“呃,说起来啊也不是所有的京官都是鸟人,我们镇州的崔大人就是个好官。”

镇州……就是成德节镇了,崔大人……

谢安在心中排摸着,她记得童映光那老头提前过,成德节镇的节帅是史明成,镇州州牧嘛似乎姓柳。但这个消息毕竟是她上京前的了,藩镇换州牧比皇帝换小老婆的节奏还频繁,今柳明崔也不是不可能。

崔氏,这在本朝也是个不容忽视的大姓。

假作专心吃饼的谢安思量片刻,后知后觉般地抬起头:“崔大人?可是京中崔太公族中亲戚?”

老葛还要说些什么,忽然凭空插出一道厉喝:“老葛,你又借酒说什么混话!”

喝止他的不是旁人,正是谢安猜测是军中参事的中年瘦子,两眼往尤作懵懂无知状的谢安那一扫,语气不善道:“时辰不早,该上路了,老葛你去叫其他人集合起来,今天有的走呢。”

老葛似极怕这个人,诺诺应了声,一声不吭地站起来刚要走,回头又看了一眼谢安。那眼神谢安懂,有同情有怜悯,是看个死人的眼神。

他想说什么,最终无奈地重重叹了口气,提着刀走了。

那“参事”却没有走,背着手俯瞰谢安,目光阴沉:“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都快成死人了还不放过,谢安也是忧伤:“我……”

“安妹,休息够了没,够了就启程了。”李英知此时走了过来,有意无意地挡入了对峙的两人中间。

“参事”脸色一僵,看向林和,林和沉默地轻轻摇了下头。

林和与那“参事”两人在远处争辩,谢安看向李英知:“你和他说了什么?”

“没说什么,”李英知神态轻松,“就说了少爷我有钱。”

谢安:“……”

确实,沈家富可敌国,无论朝廷还是藩镇都要给三分脸色。可关键是,他们是冒牌货啊!!!万一身份暴露,他们就不仅仅是死的问题了,恐怕会死的相当难看……

谢安气都快叹不下去了:“你说到到时候,他们是会给我七七四十九刀,还是九九八十一刀?”

李英知温言细语,体贴入微:“安妹莫怕,真到了那个时候,为兄一定会先一刀给你一个痛快。”

谢安:“……”

终于,林和走过来说:“走吧,再耽搁今晚又要宿在荒郊野外,这一带有狼群出没,碰上就遭了。”

短短的一句话内暗含警告,让李英知他们不要耍小手段。

谢安知道他们的命是暂时保住了,想松口气吧又觉得这颗心还是没放心,不禁对李英知心生怨。如果他们走的是官道,这会功夫没准都到了魏博。

走了小半日,谢安注意到他们的行走方向是一路向东。她与李英知是在昭义与魏博两个节镇的交界处登岸的,东边的方向正是魏州。这队人马扮作是流匪掩饰身份,自然不会是昭义或者是魏博的人,那是哪个节镇派这队人来,又是来做什么的呢?

谢安百思不得其解,她忽然觉得此趟治水之行没有自己想的那么简单。如果只是治水,为何不派工部的人而是李英知这个身份贵重的朝臣?

她又想起童映光那句话:“藩镇与朝廷这滩水浑的很,不到万不得已,千万不要探进去。”

可想起又如何,为时已晚啊!

“为时已晚。”李英知轻飘飘的话倏地惊醒了她。

谢安看他,李英知嘴角含笑不说话,只看着来人,轻声问:“兄台有何指教?”

来者是参事,谢安一见这人就浑身不自在,不免后退一步,她忽然发现林和已没了踪影。

谢安看见那参事背后跟着的两兵卒,心中叫道,不妙!

参事皮笑肉不笑道:“沈公子。”

李英知也笑了笑:“有何贵干?”

参事呵呵两声笑,笑得谢安全身冰凉:“林头心软耳根子也软,被你三言两语糊弄了去。但想糊弄我,却是没那么简单的!你们不论如何,最后都是留不得的,与其夜长梦多,不如早做个了断。”

李英知不动如山,甚至还点了点头:“是我也会这么做。”

“那就上路吧。”参事眸光一冷,身后两个拎刀的大汉朝着李英知他们走来。

上一篇:何处江山颜 下一篇:虐来虐去压倒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