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何处江山颜(45)

“哎?落先生还有故人,如今他们可还健在?”小二哥又执着扫帚里里外外扫起了地:“哎呦!”小二脑门吃了醒木一记。

“都言是故人,又怎生健在?尽说胡话!”

落九郎旋身撩着袍子坐在了书案后,一敲醒目,空荡而清脆的声音撞在茶馆四壁,又回荡开来,久久不绝。

他一洒扇子,轻摇几下,看着底下空无一人的坐席,启口缓缓道来一个百年前的故事。小二支着扫帚,看着这行事一贯特立独行的说书人,慢慢也随他沉回了那乱世之中悲欢离合。

明月在天,照千百流年,多少人事皆已成灰,空留嗟叹欷歔。

云疏璧沉,蔷薇骨凋,何觅他芳?

===================================================================

云步疏

时光悠悠,年岁辗转。

每当檐角玉铛,清音作起时。我总是想起那个午后,少年轻甲银袍单膝跪在我面前,如墨染的长发,泛着苍青的光华。他的手里握着那杆名动天下的清吟长枪,熠熠寒光一瞬映入我的眼眸。

我看不清他的面容,只听得他沉稳着力的声音响起在琼苍殿的高梁阔脊间

“秦沉璧,必守君上,荆氏江山,一世无忧。身陨命竭而不悔!”

有时候,信任一个人,不过一瞬间的事情。

35

35、第二章 寒雪夜时与君逢 ...

作者有话要说:第二卷开始了……落九郎这么个角色我突然大爱啊,决定扩大他的戏份……不过他不是男主的说,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是个真正的路人甲……感觉我又纠结了%>_<%(好吧,我只是发现了一处逻辑硬伤了)

荆国云氏得封诸侯,已历两百余年。荆国百姓得天眷顾,荆国君主虽非代代明君,其中中庸之辈得贤臣相助亦尚能安守国邦,护民安乐。

国富兵强,民乐邦安,荆国得以成为这末世江山里与黎国并列的强国之一。

荆国多雪,今冬尤盛。连绵不绝的黑云叠在天边,压得天色晦暗如夜,眼见又一场大雪将至。

原本熙熙攘攘王都街道此时人迹寥寥,散着的三三两两生意人也都在收拾各家铺子,准备打个早烊,回家温酒戏稚儿去也。

那啥,有句话是如何说的?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时。对于除了酷爱夜行的江湖人士和有纵火癖的人之外的其他人来说,还是回家洗洗睡吧。天黑了,娘亲们都说有坏人的。

巷子很深,还没有挂灯笼,这一点让我这个夜视不好的人很暴躁,暗下决心回去之后定要督促工部加强对王都的基础设施建设。

下完这个决心后,我又悲催地想,难道我已经在心底里默认了被抓回去的结局吗?不!我是个勇于奋斗,不屈于现实的人,所以就算屡次逃屡次失败,我依然在做着不懈的斗争。

就如同每次我拔完莫老头子家后花园的君子兰后在他的叫骂声中逃脱出来;下一次被押着去时,我依然会将他的文松摧残得一毛不剩。

苍天怜悯,莫老头子滔滔不绝的口水本殿忍了,可是他敢不敢别问我一些很哲学很伦理的问题啊。例如“当君上和王后同时掉落苍江中,殿下会先救哪一位”

当时书案后的我愣了一愣,对上他殷切的目光,指间的扇子一抖很是坦诚地说:“本殿会让护卫们同时救起来的。”

我对于这个回答表示很满意,既充分体现了本殿的知人善任,又表达了对于父王和母后同等的孝心。

可是换来的确是莫老头子气得胡须直颤,戒尺直拍,啪啪作响,嘴里还念叨:“荆国不幸,东君不德,社稷之悲啊。”

……

东君不德,这在荆国是多么严重的四个字啊。那时我一边抄着莫老头子罚下来的八百遍《论帝赋》,一边琢磨难道我真是荆国百年一见的创新型人才,即将成为荆国的第一位昏君?

就在我抄到那句“东君不德,荒□国”时,我盯着那八个字,我决定这次我要放火烧掉太傅府。

此时的境况,让我有种冲动就是冲到莫老头子面前去,跳着脚告诉他,东君我很德。

君我不仅很德还很正直和脆弱啊。

你有见过回到寝宫一掀被子,被里面赤/裸/裸的某未成年少男惊吓到连爬带滚不敢回自己老窝的东君吗?你又见过在宴席上,被五六个花样妖娆男子左攀右抱,依旧坐怀不乱的东君吗?

我知道荆国王室血脉单薄,但是父王母后宗室长老们哇,您们的东君还未及笄啊。这放在律法里,算是迫害稚童咩?

东君不是个人干的活啊,做东君的上辈子一定是欠了司命星君老婆本的可怜虫。

北风呼嚎,扯碎天上厚重的云彩,飘下了细细碎碎的雪花。冰冷的雪瓣落到我的睫毛上,眨了眨,便有些湿了眼睛,面前的路就更有些模糊了。

我开始怀念我铺着地龙的漂亮寝宫,怀念白白胖胖的糯米,怀念阿巧做的香糯可口的糕点,想到这我饿了……

一只手突然自黑暗里紧紧抓住了我的手腕,银白的雪光下,那只手干瘦如柴且苍白无色。可是它使的劲很大,我一个踉跄被它带到巷子左侧的一角。

我脑中划过无数念头,有敌国派来的杀手,有劫财索物的强盗,还有喝醉抱错老婆的混蛋,可就是单单没想到劫色这一说。多年的储君教育,让我都快忘记自己是男是女了。如果是劫色,我想也许我会比较兴奋也说不定……

他将我的手紧紧扣在墙上,勒得我有点痛了,我想我细皮嫩肉的手腕应该淤青了。

雪更大了,簌簌掉落的雪花垂洒在我和他之间,融着夜色,仿若织成一片薄薄的纱幔。我嗅了嗅,果然,周围有浓郁的酒味,可是并不冲鼻,只觉清淡透澈。

接而我就看到那个如这片酒味一样的人,清洌寒冷,修如青竹。半阖着的眼里是迷蒙又清冷的眸色,他在低念着什么,但风雪太大模糊了他的声音。

原本准备呼喊戍卫的我沉寂了,他也只比阿寞要稍微好看一点点,甚至身上的久洗如白的青衫显得有些落拓。可是我那颗被王道帝业埋没着的少女之心,就那样蓦然被撼动了。

我想这真是场曼妙的相遇,夜雪翩翩,公子如竹。

如果将将这位陌生男子只是用他的外表,也就是色相吸引了我,接下来他就身体力行地证明了他还是个武功高强而富有内涵的人。

英雄救美再配合着漫天雪花,如果杀手们的对象不是我,我想我会很激动。对于严格遵守王室规矩的宗师长老们来说,逛戏园子对于东君这个身份实在是太掉价了……因而我只能对着戏本子意淫来满足这颗寂寞而孤独的心。

杀手们的目标很明确,配合很默契,为了取我这个废柴东君的性命甚至连我身边这位路人公子都要一起砍了。明晃晃的剑,交织成一片光幕,向我们头顶罩来。

原本还一副醉生梦死,准备调戏良家少女我的公子甲(暂且让我用公子甲来称呼这位莫名公子),移步转身,右手挽出一道漂亮的弧线,那道弧线迎着剑幕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