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何处江山颜(30)

此言既出,满殿寂煞,杀伤力可见一斑。

我料想这姜国当真是不成气候了,一国冢宰有着茶馆说书人的口才,和隔壁卖包子大婶的脑子,这样的搭配组合,实在是有违天理地和谐着。

八卦的精神固然可贵,可是八卦到当今最不能惹的人身上,我就怕你以后都没了八卦的精神气了。

但凡有点心眼的人,都知道此时是万万不得说话的,黎公是要大怒了。天子一怒的规格是伏尸百万,算计算计,也就一京都左右的人口数量。而黎公一怒,则可能是要燃九州烽火,这也不知道是多少个百万了。

师父英明,我当真是世间罕见的缺心眼,愈到这般紧要时,我愈往二里去。作为绯闻主角的我在众目所瞩之下,敛了敛袖子,正了正云冠,抬头看了看天色,十分淡定而诚恳道:“看天色,膳点已到。诸位国君谋臣,不妨先用了午膳之后,再来慢慢讨论一下这个涉及伦理学,哲学,权术学,民生学等等的复杂问题可好?”

我想我只是本着缓解气氛打圆场的目的而出此言,语气面色都极致温和,可未料话音刚落,殿内气氛更加沉重了。难道我很有秋后算账的意思在里面吗?

扑哧一声,我对面那可爱的少女国君笑出了声。结成冰的空气破了一角,缓缓流动开来。但见她站起身来,明眸蕴满笑意,道:“华胥夫人说的极是,在座皆是国之鼎梁,还是莫饿着为好。”一番话腔拿捏的是稳如静水,雍而端正,言罢,便率先离了席。

古谚:“海不可斗量,人不可貌相。”而今我当真是见识到了。不愧是和黎国并称乱世强国的荆国,这女国君丝毫不逊他人气量。

我的老脸也终于找到了一个台阶下了。黎岫玉抛去酒盏,自上座也起了身:“时至中午,也便歇一歇。下午再议亦可,”二雄表态,他国也只能诺诺随之。

他的脸色依旧如寒冰般冷然,经过我身边时,略顿了一顿,凤目轻扫而过,那一眼眼神极为复杂,转身便负手而去。他身后的臣子们看着我的眼神很可怕,想来我无形之中又搅乱了黎公大人原来布好的局了。

我抚额,为何这事态总是朝着我所不待见的方向发展呢?

作者有话要说:码字码字,存稿存稿,今天终于能存稿了,泪。童鞋们,我是不会弃坑的~所以就来轻轻点下收藏,评论两句,墨然会很感动的,抹泪。

23

23、第十八章 与君奉鸩酒(一) ...

作者有话要说:嗷嗷,努力地更新了~~~春冬交替,气温不定,最近好多人感冒啊。看文的亲们要注意保暖哦~【修错别字啊错别字,掩面,一时手快,修了错别字】

黎岫玉定是怒了,至于他一怒要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情来,我已无心去揣度了,因为我又被皇帝大爷召唤去了。这次的公公态度很好,安静等我敷衍完那些君臣,可是他再安静依旧不能纾缓我郁卒的心。为什么每次一到饭点,皇帝陛下就要召唤我?难道他不知道在饭前谈判是最没效果的吗?那时候的人都会分外暴躁啊暴躁。

穿廊越檐,朱廊九转,一路而行,煦日泼洒,春华灿烂。我喜欢这样温暖的情景,一丛艳丽的花朵,一地明亮的阳光,一池清澈的水。风漾着柳,舞出柔婉的姿态。有鸟鸣,有蜂嗡,有蝶戏,一切都是生而向上的。就算置身事外,触摸不到这样的生机繁华,看着也让人心中和暖。

很早很早的时候我就和黎岫玉说过,我要把我住的水榭种上一池的荷花,要是极为粉嫩娇俏的那种,屋子的周围还要载上艳丽的海棠、桃花、红梅。当时黎岫玉大大地嘲弄了我的品位俗不可耐。

可他不知道,一个独自长大接触不到多少颜色的人,是有多么向往外界的喧哗。当她能触碰到这样的热闹时,她已和它们格格不入了。那时候的我立在窄小的院子里,踮脚观望外面的世界时,我就想,如果有可能,我一定要收集到所有暖和的色彩。

这个世界上,曾经有一个人试图给我过这样的自由和安谧,却被我亲手推开了。而他也阴差阳错因着我国破身死了。

他是我亲手埋下的情冢,我用一杯酒,一夜泪,一寸伤为他立成碑。

当我看见立在皇帝身边的沈靖和时,我便觉得因果轮回,它当真是要到了。沈靖和看着我的眼神,还是三年前出现在我面前那样厌恶和愤恨。

贤明的君主身边必然会有忠贞不二的臣子。紫霄煜无论从知人善任,还是领兵行军来说,都称的上一个明主,自然他亦有能为了他拼命的臣子。沈靖和就是其中之一。虽然他与我之间还有一段过命之恩的交情,可是三年之前他依旧孤身出现在青国王宫中要杀了我为他的明主报仇。

倘若不是有无桑早一步察觉了他,倘若不是我当时有孕在身,而今我也不就不在这里面对故人旧债了。我叹息了一声,对这皇帝行了一个大礼。

当年的沈靖和看着尚在肚中念儿的面子不仅放过我一马,还救了因难产险些丧命的我。而今他再出现,想来自然除了复仇之外再无二话。

皇帝扶起了我道:“颜儿,你若不信那日我所说,今日便让沈医仙验上一验就是了。”我果断否决,换来的是他更为悲戚的神色和沈靖和更为蔑视的眼神。

我一贯秉着糊涂度世的生活信念,虽生平波折坎坷不断,倒也算安于天命,乐观向上的很。而今没理由也没意向为那段前代们的风流情事苦恼忧愁。

我朝皇帝躬身一礼:“颜淡生于苏王室,便为苏氏子孙。颜淡曾闻,执念太深,便为心魔。当年的颜韵自离了这京都之时,想必就已与过往断的干净了。而今陛下又何苦执着于前尘呢?”

“当真是个没良心的女人,为了个黎岫玉,连自家祖宗都不认了。”沈靖和瞧着我的眼神凶狠,语间极尽嘲弄。

“沈医师!”皇帝喝道。

我坦然:“说来自家祖宗,天子在上,七国诸侯皆是其子民,我哪里不认祖宗了?”

“你……”他噎了噎,显然他同我斗嘴上功夫着实是个不明智之举。他脸上红白交替片刻,终冷着颜色对我道:“我不管你认不认祖宗,如今我提醒你,你有三命在我手里。剩下的阳寿要和不要可都在你一念之间。”

我生平最恨别人给我出选择题。因为他们给出的选择对象基本属于,选了哪个都会让你悔恨到自掴自掌的。

我想是时候开始撰写回忆录之类的文献资料,以便我死后,我这辛酸一生尚有人知。

也不知是沈靖和的三命论吓到了我,还是他的出现触动了那在体内沉睡已久的沉疴,我感到手足的温度都渐渐凉了下去。

我曾有过这样的梦魇,自己一人躲在无人的屋角,一切都是黑暗而寂静的,而在我总感觉这片黑暗中,随时会窜出一只噬人的猛兽。

那时,我刚刚来帝都之中,夜夜都被它困扰。后来我说与了黎岫玉听,他听了之后,当时只是沉默一下,摸了摸我的头。半天之后,我的床头便添了一盏长燃不灭的琉璃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