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督主有令(96)

秦慢不禁摸了摸自己的脸,是啊,她比任何人都想要活下去,即便饮鸩止渴也在所不惜。

过了一会儿她果真依言回去了,雍和啃着甜瓜少年老成地摇头叹气:“女人啊,真是摸不透心思。”

吃完瓜秦慢去睡了,雍和慢腾腾地拿着麻巾擦手:“小霍子,你去拿份东城的户图过来。”

霍安心领神会地将户图拿过来,雍和拿着笔杆将秦慢今儿走的道画了一遍,敲打着桌案:“乍一看看不出什么来,这些人家以前都是什么人家?”

“回小主子的话,以前这片儿都是商贾的住宅,家道落败后官家们嫌弃这铜臭味重,百姓们又买不起大宅所以大多闲置了出来。”

雍和将秦慢坐着的那户无名宅邸画了个圈:“去,将这户以前所有住过的人家底查查。”

秦慢对书房里两人的盘算一概不知,她坐在床沿掏出了她的小包袱。包袱里一切物什照旧,她取出自己的长簪,指腹反复在鸟首下摸索了三遍,指尖一扣,吧嗒掉出一粒乌溜溜的丸子来。

对着光照了一照,秦慢浮出丝苦笑,往嘴里一扔一口水也没喝的就咽了下去。

午后还早,梦还长,梦里的光阴轮转,或许还能见一见故人面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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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不缚站在小楼之外也恍惚如梦,走到现在他算是看出来宋微纹的每一步看似随心所欲实则都别有目的。

楼外寒鸦凄凄,丛生的荒草结成了绵软而暗藏锋芒的笆墙,镇守着里面不知名的怪物。

宋微纹说着害怕,脚下分外利索,一根烧火棍舞得虎虎生威将一众茅草砍得东倒西歪,一路杀到小楼的银角门前他步伐一顿,面色凝重退了一步,绕到左旁斗窗外念念有词:“正门朝北,凶中之凶,还是小心为上。”

站到窗户下他又犹豫,回头眉头倒竖,低声呼喝:“苏不缚你还快过来!小爷都替你开了道,怎么着还想我一个人去送死啊!”

苏不缚嘴角直抽,他是真看不懂宋微纹这个人,你说他大智若愚但有的时候做起事来全不顾头尾,你说他莽撞癫狂但关键时刻总能有点睛之笔。足尖两点,人跃到窗下。

宋微纹搓着双手亦常紧张:“苏大侠,您看扒窗户窥香阁这事我干得少,怕下错了手。您老屈尊纡贵捅个窗户眼儿呗?”

“你他/妈真是不要脸!”苏不缚骂起了娘,宋微纹装作没听见贱兮兮地等在旁。苏不缚被宋微纹忽悠得心里也没底,咽咽喉咙,好在窗户只蒙了两层纱,随后捡起个树棍就着剑尖囫囵一削,找了个不显眼的位置就捅了过去。

手腕使了三分力,窗纱渐成了个洞,里面竟漏出了一缕光!

宋微纹难耐激动,在旁从左蹦到右,从右蹦到左:“看到啥了,看到啥了。”他见苏不缚两眼直愣愣地不说话,他着急无比,“是不是个美人儿,是不是?哎,荒山古殿,美女幽魂,啧啧!凄婉!动人!”

苏不缚直直退后一步,月光下脸色灰败如土,他什么也没说

宋微纹瞅着他的模样,嘴角竟是挑了挑,乐滋滋地趴上了洞眼。

他瞧见的自然和苏不缚没什么两样,殿中果真有一个美人。

美人如出水芙蓉,一袭十二惊凰的明艳宫装,皓腕上明珠成串如星如月,翦水秋瞳波光粼粼,唇不染而朱、未语先笑。那美人儿背靠一架十二扇仕女屏风,而面前摆着一张长长的矮桌,桌上放了一鼎小小金鼎,鼎下火头正旺,鼎中白水初沸。

金鼎左侧搁摆了两套整齐碗筷,同是为白玉所凿金银勾芡,精致无比。

右侧则是依次布置了十个小碟,头碟似是猪脑,然后是心肉,再次是红肝,色泽新鲜仿佛才从动物身上摘了下来。

是的,古殿之中不仅坐着一位美人,而这美人还十分有闲情逸致地涮火锅?

只见她姿态优雅,左手挽袖,右手执箸轻轻夹起一片猪脑放入金鼎之中。略涮了一涮便夹起,置于红唇边轻轻一吹再送入贝齿之间,好不惬意。

宋微纹自诩江湖第一风流公子,阅美无数,这位美人自然也得他的眼缘。

不是旁人,正是江湖第一美人林酥。

只是传闻那林酥近来陪着慕容家的少家主在姑苏泛湖赏月,怎么孤身一人跑到荒郊野外来吃火锅。

更何况,宋微纹视线稍稍向前一提。

长案之下堆放了两具开膛破肚的尸体,淋漓鲜血流了一地,仔细一看两个头颅皆为利器开了小口,再看林酥唇齿间咀嚼得红白之物,难怪苏不缚这样的人都面色如土。

林酥吃完脑花,端起金爵来轻轻呷了一口,幽幽叹息从红唇间飘出:“两位贵客既然登门,怎么不来呢?恰好美酒佳肴,等你二位呢。”

此一声出,宋微纹与苏不缚同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那声音似男似女,好像一把琴弦生生擦过锈铁,尖锐得直刺入后脑勺之中。

宋微纹扳着手指算了一算:“我和你是两个人,加上林美人是三个。案上只有两套碗筷……”

他与苏不缚对视了一眼,那“美酒佳肴”似乎指的是他们。

刺骨战栗爬满了背后,苏不缚拎起宋微纹想也没想就要远离这古怪小楼,孰料手指才碰到他的胳膊,两人足下猛地一陷,猝不及防地落入无尽的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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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慢猛地从桌子上惊坐了起来,茫然四顾了一番,结果起得太猛呛了气儿,揪着领口咳得上气不接下气,好容易止住了她的面容疲态难掩。

重新趴回案上,她喃喃道:“娘娘,我好想你,好想你……”她闭上眼,神智混沌不清,“我已经有点累了。”

“娘娘?”雍和站在纱帘外嘀咕,歪头看着霍安,“什么意思?”

霍安迷茫道:“小的也不知道哇,兴许夫人念家了吧。”

“不是说她无父无母嘛。”雍和嘀咕,秦慢的身世到了燕京后雍阙便没再查。可他能放心,雍和却始终觉得悬乎,自家这个精明到神鬼都怕的爹蓦然落入情网,对方可想而知是个厉害角色。他爹为情所迷,他这个做儿子的不能袖手旁观,万一对方居心叵测呢。

真是晚节不保哇,雍和连连摇头:“去吧,叫起来,再不叫我爹要被那狗皇帝整死在宫里了。”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啦~~~~~~~~~~~

☆、第68章 【陆捌】受罚

积攒了大半日了雨,到了黄昏时分终于轰轰烈烈地撕破云山雾海以千军万马之势奔腾而下。

秦慢抱着伞坐在颠簸的马车里,车里没有上灯同天色一般浑浑噩噩,马蹄声激起的水花排浪似的朝两边道路撒去。雷声震天,闪电一道道地往下劈,不知道是哪方仙人登顶渡劫。

雍和裹着小小的披风缩在角落里,雷声一道瑟缩一下,挨着秦慢近些喏喏道:“娘娘,爹不会有事吧?”

秦慢没应他,他偷偷撩起眼皮看了一眼差点没气死。刚刚不情不愿被叫醒了拖上车,得,人直接又在车上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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