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督主有令(61)

她若是要跟着一个人,该担心的不是她,而是被她看上的那个人。宋微纹之所以劝她远离锦衣卫,那是因为:“师姐我不是担心你的安危,只是东厂和锦衣卫名声不好、仇家无数,沾了容易脱身难,日后麻烦无穷。”

“日后的事日后再说,麻烦不麻烦也是要看人的。”秦慢冲宋微纹摊摊手,神情很无辜,“你瞧,就算我不乐意你不乐意,但是你能打得过雍阙吗?”

“……”别说雍阙,就是他身边几个亲卫里挑上一个出来宋微纹都难敌手,他脸绿了绿:“不……能……”

秦慢叹气:“好巧,我也不能。”

两个苦大仇深的师姐弟对视了一眼,各自唉了声,转过头继续看着悠悠池塘吹着柔柔小风。吹了一会风,宋微纹还是忍不住道:“师姐,你是怎么将柳心瑜的毒性暂时压制住的,我记得师父没教你医术啊?他老人家除了杀人外啥也不懂吧……”

秦慢看了他一眼,慢腾腾道:“你不知道的还多着呢。”

宋微纹喜欢秘密,要不然也不会成为百晓生的外门弟子。秦慢身上无疑有着许多的秘密,他比她晚入师门一步,入师门那日他们的师父拎着个酒坛叼着根狗尾巴草指着人小小,手脚小小的她道:“喏,这就是你师姐。”

又指了指趴在她脚上的卷毛小狗:“喏,这就是你师弟。”

“……”

幸好他们的师父还意识到人狗有别,否则宋微纹光想一想自己要喊条狗喊师兄整个人都不太好了。

师门里三人一狗,日子平静和谐,除了每次上课练武时他们师父恨不得拿着烧火棍戳通他们两的任督二脉,至今他老人家的口头禅都还是:“老子怎么会收了你们两个废物。”

这一点在曾经挂号“武尊”的师父面前,他两人不敢有任何异议。

只是他与秦慢不同的是,他武功不好纯粹是因为自己懒,而秦慢武功不好则是因为她底子差。有人天生骨骼奇差,不宜练武;有人则身受重创,武功尽失,秦慢属于后者,这在上清门里不是个秘密。

因为这一点些微的不同,他们的师父总是对她比较宽容,转而将一腔期望寄予在他身上,抽起来的鞭子也毫不留情:“你就算是个废物,老子也能把你练成块精钢!”

宋微纹委屈,宋微纹心里苦,宋微纹只能将青春期的叛逆与不满放在山下村子里水灵灵的姑娘上。意识到秦慢的可怕之处,就在于他一日照例趁着他们的酒鬼师父喝高了睡过去偷溜下山去撩拨人家小姑娘。

但这次他运气不好,撩到了块铁板上。他原是见着村里来了张新面孔心生好奇,那少女云鬓花簪,神情怯中带羞,初来小小山村颇为好奇可又不敢四下张望,便与贴身丫鬟拿着团扇挡住脸偷偷看着来往的人。他本身是个闲不住的性子,见着人家姑娘只带了个丫鬟,就拿着把折扇风流倜傥地走了过去。他言语举止倒不显得轻佻,但光天化日你一个年轻男子围着个姑娘转本来就不妥帖。

那姑娘想是常年养在深闺,哪与陌生男子这么说过话,连忙吓得往丫鬟身后躲。那丫鬟颇为凶悍,手一叉腰虎喝一声:“哪里来的登徒子,不要命了吗!”

眨眼间平地冒出好几个劲装汉子,不肖片刻将宋微纹打得落花流水,万幸他轻功不错,东滚西蹿地逃之夭夭。

人才落跑到村外山脚,就见着秦慢挑着盏灯笼,看情形像是在等他。他痛哭流涕地扑上去,抱住她嘤嘤大哭:“师姐!我被欺负了,被欺负了!”

换做任何一个人,七尺男儿抱着个小小女孩哭鼻子抹眼泪谁都做不来,但是宋微纹做得得心应手,因为他知道自己这个师姐吃软不吃硬。

“活该。”秦慢面无表情地由着他熊抱着自己,“公主也敢去聊骚,打你算轻的,冒犯皇室可是要命的。”她匀匀叹息,“师父一向教导我们不与官府作对,不与王侯沾边,等他知道了八成你的命还是要被打死的。”

宋微纹惊奇:“师姐,你怎么知道她是公主?”

撇去突然窜出来的那些护卫,那个姑娘明明和寻常大家小姐没甚区别啊!

“不说她神容气度和腰间配着的九霄龙凤,方才的那些护卫武功章法如出一辙,不似江湖路数倒似常在军中演练所成。”秦慢小小身板上挂着宋微纹这么大一只熊,看上去甚是好笑,可她依旧站得纹丝不动,“想想看,这样的护卫整个大燕里能有几家?而他们保护的人,不是王侯家的郡主,就是皇室里的公主。前阵子,听说皇帝来江州府微服私访,想是他们就与此有关。”

“……”宋微纹听得心惊,马上愤怒道,“师姐,你竟然全程围观都不解救你师弟我!”

秦慢望着他,不知道为什么他被望得脊梁骨发凉,她微微一笑道:“其实那些个护卫手法也就那样……”她慢慢悠悠道,“或许我能教你个法子打得过他们。但是……这个月的碗你来洗,地你来浇。”

宋微纹直觉有诈,可是吧他管不住那张嘴,和一颗撩妹不成反被打的不甘的心:“什么法子?”

☆、第42章 【肆贰】相求

那一夜山下村庄鸡飞狗跳了一夜,先是有狼后是有匪最后还闹出了鬼,沸沸扬扬地闹得人心惶惶。

“殿……小姐,您看您不听奴婢劝非要在这破地方歇脚。”

山野小村,独院小屋,屋里仅仅够得上整洁有序。垂髫布衣的丫鬟披着外衣抱怨着将灯点亮,外头一片鬼哭狼嚎嚷得人心惊,哪里还睡得着。

人声由远及近,再由近及远,踢踢踏踏的脚步声半刻没有歇过。少女散了头发坐在床沿边用玉梳慢慢梳着头发,歪头凝神听了会,噗呲一声笑:“还是蛮有趣的嘛。”

这话要是给守在屋顶墙下角落里如临大敌的东厂番子听见了,非得心窝里烧出个洞来。

有趣?!哪里有趣了!

事有反常必为妖,领头的张祝龟缩在阴影中盘估着究竟要不要去探个究竟。新上任的厂公千叮咛万嘱咐命他们看好公主,要他说好好的一个金枝玉叶住在行宫里不好,偏要来这荒郊野外找乐子,皇帝竟然还同意了。

他尚在嘀咕,一道黑影踩着草尖弓腰低背浮光掠影而过,惊得他精神一凛,喝道:“去追……”

尾音打了个弯:“等等,恐有诈!”

那黑影行动迅疾,飒飒奔在不远处,偶尔回头看两眼。

张祝心头更是犯疑,还来不及命人看顾院落,连着叮叮两声疾响,他一个鹞子翻身躲过。摸着擦破皮的脖子,他背后一阵发凉,能在暗夜之中准确无误地射出暗器,可见敌人早将他们的部署摸得一清二楚。

不过暗器射出,也暴露了他的位置。

来者不善!张祝立即打了几个手势,埋伏的番子们各从左右,手执宽刀迅敏地朝着他指示的方向疾行而去。而他自己仍然紧守着院落大门不动,安静等待着第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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