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督主有令(31)

言罢当即拂袖而去,秦慢想到了什么连忙喊道:“督主,任仲平可有下落了?”

雍阙稍一驻足,头也不回道:“你说那个医圣?”

秦慢点头:“他也算是我的朋友,我有点儿担心他的安危。”

“他的下落我派人去打听了,周围村民说是曾经见过一辆装饰不菲的马车停留在附近,但是没见过车上的人。”雍阙语调平冷,“对方抓他去定是看上了他医术,既然有求于他,想必也不会太过为难他。”

最后一个字落定,他的身影已消失在了门外,白蟒看看,耷拉着尾巴也自行跟了过去。

虽是只言片语,但秦慢仍是得了不少安慰,她摸摸自己嘴唇,自言自语道:“督主抹的是橘花味的香膏?”

走至亭桥上,雍阙耳根后那一点红已经被夜风吹散,他素来不喜人触碰,更遑论行走大内最忌讳与妃嫔不清不楚。他的师父就是脑子不清楚,与先帝贵妃牵连不清才落得身败名裂惨死的下场。虽说东厂的人也没什么好名声就是了,但前车之鉴历历在目,他时时提醒自己切勿为女色所惑。

或许正因如此,方才一刹才险些有点失态。但也紧紧是一瞬间的失态,他望着远近处巧夺天工的山石亭阁,江南景色到底与北方大不相同。比不上帝都雄厚恢弘的天家气派,但小桥流水,假山卵石倒也别有一番小家碧玉的清秀气质,叫人放松了在皇城里时时绷紧的那根弦。

新帝初初尝到大权在握的滋味,看样子一时半会是舍不得召他回京去了,叫他看住惠王?

笑话,惠王一家子在这儿盘踞多年,新皇帝暂时也没那打算和能力削藩,难不成是叫他看一辈子在这!

雍阙闭目深深地吐出一口气,看来这京城是回也回,不回也得回了,幸而批红大权尚在他手中,西厂的人做不得多大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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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了雍阙昨夜一句话,秦慢一宿没敢怎么沉睡。抱着枕头靠在榻上半梦半醒地眯了两个时辰,霍安风风火火冲了进来,看着她的邋遢模样哎哟叫了声祖宗,将人扯了下来,压到水盆边,边撸起袖子帮她擦脸,边抱怨:“姑娘,昨儿奴才不是给您把水打好了吗?也不知道给自己洗洗,瞧您这模样,怎么还和从土里爬出来似的!”

秦慢从他手中夺过布巾,神志不清地在脸上擦着,呵欠连天:“昨夜督主来了后说了好一会的话,等他走了水都凉了。”

霍安的神情瞬间变了个样,贼兮兮地凑过来:“昨夜督主只和你说了话?”

秦慢唔了声:“还叫他的蛇吓了我一遭。”

“还有呢?”霍安捉急地追问。

还有……秦慢想起自己舔在嘴上的橘花味,想了想决定不说,将布巾一摔:“没了!”

霍安闭眼头摇得和拨浪鼓似的:“朽木不可雕也!朽木不可雕也!”

秦慢不傻,霍安的意思她多少听出来一点,她奇怪,就算雍阙贵为提督东厂,归根究底那也是个太监啊,还能和她有点什么事儿呢。

她撇撇嘴,霍安的唠叨从来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慢腾腾走到木架前木了一木:“我的衣裳呢?”

“这就是您的衣裳啊!”霍安将一件件织锦绸缎取下,“花色料子都是督主亲自挑的!去年年末新贡上来的,百十金一匹的缎子,宫里也就皇后贵妃几位娘娘有。姑娘啊,督主可是对你花了大心思的,您可识识好吧!”

秦慢看着华美衣裙愁眉苦脸道:“这不太合适吧……”

霍安梗起脖子,和只骄傲的小孔雀一样:“单凭督主的身份,除了龙袍凤裳您穿什么都合适!”

“……”东厂的人还真是嚣张的很哪,秦慢自知胳膊拗不过大腿,何况演戏要演全套,她认命地由霍安服侍着将衣裳一层层套上。

“真别说……”霍安啧啧称奇地打量她,“都说人靠衣装马靠鞍,此话真不假。好人配好裳,姑娘这一打扮,比皇城里那些个世家闺秀小姐不遑多让啊。”

秦慢看着镜中的自己,良久摸了摸自己的脸,微微地叹了口气。

“还没弄好?”门外响起微微不耐烦的声音。

☆、第21章 【贰壹】密道

“呀,督主?”里间两人皆吓了一跳,霍安手忙脚乱地将秦慢给整饬好,连拉带拖地将人给拽到门边上,细声叮嘱,“脑子灵活些,捡点督主爱听的说,别没事杵在那儿像个木头似的,知道没?”

相处了一段时间,霍安俨然成了秦慢的自家人,忠心耿耿的不二心腹。没哪个奴才不想着自家主子好的,秦慢心实没开窍,他自觉负有提点点拨她的义务。

秦慢低头踢了踢脚尖,答了个:“哦~”

然后人就被霍安给推了出去,她心想着督主他老人家爱听什么话呢。好像每一次与雍阙对话,结果往往是不尽如人意。

晨间云彩被朝阳涂抹得嫣红,东边一片祥云升腾,檐下一树西府海棠娇颜初开,沾着夜里凝成的露水,清新可人。雍阙恰是立于海棠之前,一手搭在臂弯里,一手拿着根银匙逗弄笼中鸟雀。

他仍是身着昨夜银袍,只不过一头醉墨乌丝仅用一根长簪松松挽着,簪头刻着朵半开青莲,仿佛是个刚踏着清风雨露而来的方外道长。他听见了响动,但没回头,拨拨鸟食:“昨夜没睡好,起得这样晚?”

口气淡淡的,不像责问,更像是随口一句招呼

霍安缩在门后,使劲捅了捅秦慢的腰,她扁扁嘴:“督主,早。”

雍阙嗯了声,搁下银勺,回首时眼角挑了挑,略作一打量,无多惊艳:“唔,这倒像是个正常姑娘家了。”

他眼光挑剔至极,嘴里一向难出好听的词儿,得这一句已算是不错的夸赞。秦慢苦恼于层层衣裳的束缚之中,她睡得又不太好,因而兴致并不多高,闷闷地点点头:“哦……”

既然戏开了头,便再没有不演下去的道理。雍阙的举动向来代表着皇帝的天意,朝局的风向,哪怕府中出了这么大的事,剿灭山匪的隔日惠王府仍是一早便隆重得摆下一桌酒宴招待这位权倾朝野的宦臣与他的内眷。

“阿瑜生死不明,本王急于寻她,慢待督主与夫人了。”惠王萧翎端起酒杯,一夜几乎没睡使得他脸上灰败之色愈发明显,说起话来也是有气无力,“督主与夫人既然来了惠州便是我惠王府的贵客,但凡有所需尽管纷飞下来便是。”

雍阙连忙起身拱手举酒:“王爷厚爱,微臣惶恐。”

从昨天白日到现在秦慢总共就吃了一个黑面馒头,此刻对着一桌佳肴珍馐她饿得是百爪挠心,木木地等着寒暄完开席时突然脚尖痛得钻心。她一吸气醒过神,上座的惠王正投来探寻的眼神,身侧的雍阙仍是笔挺地站着,她眨眨眼反应过来慌慌张张地随雍阙站了起来,有模有样地学着雍阙双手奉盏:“多谢王爷招待。”

萧翎望了她一眼,笑得无奈又抱歉:“昨夜劳累夫人,今日本不该叨扰夫人,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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