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督主有令(17)

“你就断定是十八镜,不是其他毒物?”

“你又在质疑我?”任仲平阴森森问道。

秦慢点到为止,唔了声后道:“那这十八镜,现在何处还可能存有?你这没有?”

他还真没有……

这对于一个以收集药草为生平癖好的人来说,无疑是个沉重打击。任仲平沉默半晌,道:“那时候禁的是民间,但皇室内就不好说了……”

“原来如此……”秦慢若有所思地轻轻颔首,她摸了摸自己的脸,想起一件事来,“哦,这次我来还有件事求你……”

……

刺鼻的药水从秦慢发梢,下颚落下,她垂着头认真地用布巾一寸寸擦干头发。任仲平一脸不忍直视地表情站在一旁,实在忍不住道:“你这是易容?你简直在侮辱易容!”

秦慢啊了声,看看镜中的自己,有点委屈:“明明变了好多呀。”

不甚清晰的铜镜之中映出的少女依旧是十五六岁的稚嫩模样,只是原先风尘满面的脸蛋被水滤过,露出的五官也仍是既不打眼也不算丑,顶多算得上清秀,只是肤色极白,宛如皑皑新雪,苍白得病态,与她肤色一样的还有发色。被秦慢梳起的长发,比普通人的黑发浅淡上许多,有点像大燕西边娑罗国人的浅棕色,阳光一照甚至隐隐折射出一缕淡金。

乍一看,与原先灰头土脸的小姑娘截然不同的一个人,但秦慢也知道……经不起细看。

反正她走走停停,不在一处停留太久,也不会有人注意,主要还是,她鼓起腮烦恼道:“之前我见过了华盟主,怕招惹麻烦还是换回原来的样子比较好。”

任仲平阴沉沉地看她:“你这样,确定不会更招人注意吗?”

“好一点吧!”秦慢眨巴眨巴眼。

任仲平冷笑,不留情面地当即赶人:“走走走!你这妖怪快走!华肃青你也敢去惹,快给老子走!”

“哦……”秦慢慢吞吞地将头发扎好,背起包裹,“那下次我再来看你啦!”

“别别别!你一走老子也赶紧走!”

“真是薄情啊……”秦慢就这么薄情地被任仲平赶了出去。

他将门合上背着手左看看自己的花圃,右看看自己的草丛,心里总觉得不太平,要不还是出去避一避。他烦恼啊,每每一旦和秦慢这个人扯上关系,往往意味着天大的麻烦就要从天而降了。

烦恼了没一刻钟,门又被敲响,任仲平恶狠狠地大步走去,将门一拉粗声粗气道:“妖怪!不是告诉你别……”

门外人一笑:“你就是医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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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任仲平那里去后,秦慢暂时没想好下一步去往何处,她顺着车来人往的官道走了半天,到了处有座短途驿站的岔路口,路分两边,一边往燕京而去,一边直下南方。

她踯躅不定,恰好肚子又饿了,顺利成章地她坐进了驿站旁的露天面摊子里。

进去之前,她特意打量好了,嗯,没有奇怪的人或者尸体。

她点了一碗阳春面,细白的软面,浇上高汤,烫一把小白菜洒在上面,清脆爽口。

食指大动的她吃得满生香,端起碗来将汤喝尽,她打了个饱嗝,觉得人生惬意不过如此。在她打第二个饱嗝的时候,脚下大地微微震颤,紧跟着远处卷起高高的尘土,一队声势惊人的骏马雷厉风行般地从岔路口往南下的方向奔驰而去。

秦慢仅仅来得及看清马上的人身着的似乎是官服,但具体是个什么官她没认出来,她也不在意就是了。

可当她准备起身付钱时,方才的那列骑队又风风火火折返回来,他们停在了驿站外。

秦慢有点呆,面铺里的所有人都有点呆,铺子老板眼尖一眼识得下马之人身上所着的飞鱼服,腿一软差点倒在锅灶上:“锦、锦衣卫?”

“哈?”秦慢下意识看过去,就见着个熟悉身影愈行愈近。

☆、第12章 【拾贰】重遇

短途的驿站,小得多几个人一站,乌压压地将铺子包围了起来似的。围着的人个个头笼黑纱,腰配绣春刀,皂靴铮亮,不言不语齐刷刷一站,重若千钧的气势上便已压得诸人噤若寒蝉,人人不敢动弹。

秦慢识时务地抓着她的虎头荷包,恭顺地学着别人低头垂眼,盯着脚边土逢里爬来爬去的蚂蚁。

打头进来的那位按着刀柄不疾不徐地踱入小小的面馆之内,他不说话鹰一样的视线从面铺中人身上挨个滑过,被他盯住的人情不自禁地腿脚发软。大燕境内没有不识锦衣卫与东厂的威名,在老百姓眼里那都是一个个吃人不眨眼的恶鬼,谁会不怕?

周围静得渗人,只听见靴底在地面的来回踱步声。逡巡了一圈,没发现想找的人,那人举起手示意收队走人。

面铺子的老板连同食客们随着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数到四十只蚂蚁的秦慢亦是轻轻吐出口气。

“慢着。”一只脚跨出去的锦衣卫回头,盯着铺子里某个角落,折而复返地一步步走到跟前,望着发色浅得不似常人的少女:“娑罗国人?”

秦慢垂着的脑袋猛地摇摇。

“月氏国?”

还是摇摇。

“问你话呢,抬起头来回话!”锦衣卫阴厉地斥道,与此同时按着刀柄的手向上提了一提,顿时有人倒吸了口气。

低着的脑袋不情不愿地抬起,皱巴巴的小脸上挤出一个笑容:“官爷,我是大燕人,良民!”

“……”秦关盯着那张陌生又熟悉的脸,半晌皮笑肉不笑道,“哟,秦姑娘啊,两日不见俊了不少嘛。”

秦慢摆着张苦脸不说话,干巴巴地呵呵笑了两声。

“得,找到你也是一样的,能交差就成。姑娘和我们走一趟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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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了大半日的路,被丢下马背的秦慢抚着胸抬起头,一眼看到了熟悉的门楣。一样摇摇欲坠的破门,一样青苔遍布的台阶,只是门口的老狗已经从生变成了死,舌头吐在嘴边,两只浑浊无光的眼珠子仰望向天空。

看见老狗时秦慢怔了一怔,她有点儿悲伤,蹲下来将它的眼皮子抚下来叨咕着道:“有毛畜生,早死早托生。”

后头的秦关却是不耐烦:“姑娘快请进吧,督主他老人家在里头等着呢。”

“哦……”秦慢又摸了摸老狗已经发凉的脑袋,方慢腾腾地站起,推开了门。

门内庭院纷杂,老树昏鸦,一人披着银灰斗篷俯身,饶有兴趣地打量任仲平视若珍宝的花花草草们。

雍阙见了秦慢,脸上笑容是永恒的温煦亲和:“秦姑娘,我们又再见面了。”

那语气亲热得像两人当真是久别重逢的好友一般。

天上堆着浓云,罩住了日头,朦朦胧胧的日光穿过树影落下,像雾又似岚。而他袍袖翩翩立于其中,心思也似雾蒙蒙般叫人看不清楚。

相处了些时日,秦慢乍一见到那张惊为天人的面容仍免不了恍一恍神,很自然地脱口而出:“公子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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