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糖偶(62)

过了清明,养心殿外枯了一冬的各色花树抽出新枝,绿葱葱的枝头斜入窗下,为灰蒙蒙的殿内带来一抹喜人的清新。瘦了一大圈的父皇此时正卧坐在龙榻上冲身边内侍嚷嚷着什么,内侍神情为难,一看我带着纪聪来了如蒙大赦般迎了上来:“陛下!太女和皇子殿下来!!”

我走近了方明白那内侍为何一脸苦相的原因,我那从去年病到今年的皇帝爹正气震山河地吵着要吃:糖醋排骨、宫保鸡丁、红烧羊肉、香酥烤鸭、水晶虾饺、烤猪蹄、牛肉面等等。

我挥挥手:“给陛下熬碗清粥,配碟小菜端上来。”

父皇委屈地抹眼角:“宝宝,你不疼爹爹了……”

“……”我被他那一声宝宝喊得恍惚了一下,不由自主地想起刚刚在那昏天暗地的书房里纪琛为哄我就范嘴里“宝宝,贝贝”念着不停的画面,心顿时和油煎一样,我勉强镇定地在龙榻下首处落座,“父皇,您刚大病初愈,太医说了只宜进些流食,您也别为难下人了。”

父皇摸着干瘪下去的肚子,十分惆怅:“可是朕饿……”

我想了想,让内侍将一整锅粥给他端来,父皇张张嘴果断闭上没再说什么。

皇帝爹醒来,最高兴的可能是聪儿了,理由是他亲亲可亲的父皇又有人给他在纪琛面前撑腰,陪着他胡吃海喝祸害宫中。

我欣慰地看着这父慈子孝的一幕,果然我们家最正常的只有我一个啊~~~~

因为才醒来父皇精神仍是不济,我带着聪儿没多待就走了。临走前,父皇欲言又止地看我,我会意地让江春先将聪儿带走,问他:“父皇可是有什么要交代的吗?”

父皇胖乎乎的脸庞抖了抖,叹息了一声:“你没事就好。”

我愣了愣,微微笑道:“儿臣乃父皇之女,为大晋储君,得天庇佑,自然不会有事。”

他望着我,眼神很奇怪,有陌生有欣然又有一丝畏惧,他摆摆手示意我走。

刚走出内殿,我听到他低低的咕哝声传来:“谁说我儿不像我,分明像极了朕……”

“……”想想他病了数月未消减多少的体型,我对他这句话是相当,不赞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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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那日后,我的生活陷入了更加水深火热之中。水深火热的原因只来自于一个男人,那就是纪琛!他一改先前对我视而不见的作风,几乎只要我出现在何处,他总是“碰巧”就在周围,然后作为我的皇叔又是当朝摄政王便自然而然地上前,哪怕周围是虎视眈眈的朝臣。

对于我与纪琛关系,近来朝中议论声不小,以御史台与翰林院为重。

这本是我的私生活,但我既是一国太女,这私事从来都是国事。为此,为了让我迷途知返,朝议上诸位臣子再一次将我的婚事提上日程。这不提还好,一提纪琛堵我堵得更加变本加厉了。

譬如午后我好好地在庭中廊下打个盹,一觉醒来就见着一方阴影笼罩头顶,一人幽然凝视我的脸庞。我脸倏地涨红,手忙脚乱爬起来:“皇叔,你来也不让人打声招呼。”

他不吭声,只是眼底泛着诡谲绿光,十分慎人。

又譬如,处理完朝政我心情愉悦来了雅兴,提笔作画,作到一半忽觉身后有人,才要惊慌地一回头,手已被人捉住,一具身躯从后包围过来,牢牢将我控制在书案后:“这牡丹你画得不对,要这样来……“

紧贴着后背的胸膛宽广而坚硬,已察觉不到曾经的孱弱单薄,宛如他人一般充满着强烈的侵略性,令我真如一根木头般僵硬地不敢有丝毫动弹。偏偏右侧贴过来的脸颊坦坦荡荡,一派认真地教我作画。

作画就作画……我镇定下心思,强迫自己专心面对案面上流畅划过的曲线。可是专心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握着我的那只手越来越紧,而贴着我的身躯也越来越热,烘得我耳根颈后生出一层密密的汗水。

“好热……”

我一惊,以为自己无意识念出了声,须臾后发现出声的竟是我背后之人。可是他嚷着热,反而靠得更近,几乎是一丝缝隙都不留地将我搂在怀中。

这个姿势实在太危险了!脑中警钟骤起的我试着挣脱而出,不料他突然松开握笔的手捉住我的胳膊将我连人带画往案上一压,神情自若:“如果热,那脱了便是。”

“……”我实在被他的厚颜无耻震惊地无话可说。

情急之下我胡乱抓起一旁砚台朝他泼去……

“纪糖!!!!!”

事后不久我即深深地后悔自己当时的脑子发热,不是后悔泼了纪琛那厮一脸墨,而是由此给了他一个光明正大留在东宫沐浴更衣的机会。

是的,纪琛赖着不走了,然而最着急的不是我,而是江春。

眼看摄政王大人堂而皇之地进了我专用浴房,江春的神情可谓是痛心疾首,他望着犹如黑面煞神般远去的纪琛背影,愁眉苦脸对我道:“殿下这可如何是好!”

我也是愁眉不展,郁闷不已:“本宫……也不知道。”按照纪琛的尿性,今夜是铁定难以请走他这尊大佛了。东宫很大,是不缺他那块睡得三分地,但架不住宫里那近千张叽叽喳喳的嘴啊!一传十,十传百,怕是明日早晨不到,全帝都的人都知道摄政王夜宿东宫,指不定还带有一些什么红绡帐暖度春宵的颜色渲染。

我一点都不想,日后史上描述我是史上第一位睡了自家皇叔的女东宫啊!

江春深深地吸了口气,有种壮士扼腕,破釜沉舟的决绝:“罢了,躲得过一时躲不过一日世,奴才去准备准备!

苦恼的我过了半晌才缓过神来,他去准备个啥呀!

纪琛这个澡洗的格外漫长,虽然他没让宫女进去伺候,但外头挤了一堆小宫娥,各个双颊泛红,眼眸生花,群情激昂。

我能理解她们的心情,整个大晋皇宫总共就两男人,一个体型肥硕年老色衰,一个痴傻天真堪比三岁稚童,想攀高枝自己都难下得了那狠心。如今来一个正当盛年且有那么几分姿色的纪琛,自是引得她们少女情怀总是诗。

至于我,傻站了一会,原本砰砰跳的心脏也平和了下来,便自觉自己反应过度有些无趣。才转个身,经常在旁边伺候的东宫掌事呀的一声叫:“殿下,您这身上怎么也落了好些的墨?”

低头看看自己,这才发现给纪琛泼得那一砚台墨漏了不少在自己身上。只不过方才忙着哄雷霆大发,傲娇起来的他,才未瞧见。现下一瞧,甚是难看的很。我没纪琛那洁癖毛病,溅两滴墨水儿就和天塌了一样兴师动众地又是沐浴,又是更衣。再者,浴房被他霸着在,我现在进去,恐怕正好如了那厮的意!

唉,萧四说的不错,男人四十如狼似虎。纪琛虽然尚未到四十,但从他近日的表现来看,真是比虎豹豺狼还要可怕!

灰溜溜地回到寝殿换衣裳,江春儿刚好领着两小太监出来,神情满意地打量了一下里面,我好奇地往里张望了一下,没发现什么特别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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