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糖偶(21)

而我眼里,他活脱脱就是一白莲花!绿茶婊!看见了没,看见了没!看见他眼底浮起的揶揄奸笑没,这个贱人!!

他竟然还给我演上了!

“姨母,此事莫怪太女殿下,是我一时见诸位大人们心焦如火才擅命禁军。糖儿若治罪于我,也是为整肃宫规,臣甘愿受罚。

“你瞧瞧!你瞧瞧!”太后奶奶悲伤拭泪,“你两是嫡嫡亲的叔侄,却生分至此,皇奶奶我好生心痛啊!糖糖,你皇叔近些日子才在外走动,与这朝事政务生疏了些,倘若有不明白、失了分寸的地方,你身为东宫又是他亲侄女,你不关照他谁关照他?”

皇奶奶,您老是来看我皇帝爹的吧,一句话都不关照他真得好吗?再说有句耳熟能详的名言,叫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您没听过吗!

纪琛公然仗势欺人,奈何我的靠山南瓜精爹眼下躺在这养心殿中不省人事,我方势单力薄,而我又不想再让百官乐陶陶地围观这场家庭伦理惨剧,只能灰溜溜地认怂装大度:“罢、罢了,本宫也是随口说笑一句而已,倒叫皇叔当了真。”

“哎!这便对了!”太后欣慰地又拉起纪琛的手搁在我手背上,“你们和乐啊,我就高兴!我一高兴啊,身子骨就利索不给你们添麻烦啦!”

您老身子骨利索了,您还记得被您遗忘在养心殿龙榻上可怜的皇帝儿子吗?正代我那吃撑了的倒霉爹点了个悲催的蜡,被纪琛虚虚覆着的手背突然被轻轻摩挲了一下,充满了……勾引的意味。

我一怔,却见作祟之人神容淡漠,那只禄山之爪却一而再再而三地摸在我手上,何止禽兽,简直畜生!

强忍着抽筋的额角,我若无其事地从他掌下挣脱出手:“啊,皇奶奶父皇即在殿中修养,您先去看看吧,我与诸位大臣们议完事后便去给您请安。”

“哦,对了,你爹还在里面躺着了。哎呦,年纪大了,忘了忘了。”

我那南瓜精爹是您路边买红薯买二送一送的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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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刻钟后,我深深地后悔为什么要坐在延英殿里,我宁愿去面对生命不止、唠叨不休的皇太后,更或者是人面兽心的衣冠禽兽纪琛,而不是对着这群朝中的老狐狸们:

“你们的意思就是说,户部尚书言喻,也就是本宫的亲舅舅,私吞公田,填湖造岛给自己建了个私家园林?”

萧芳看了陈晓生一眼,陈晓生绷着张秉公执法的铁面,硬声道:“确实如此!”

“不可能吧……”我怀疑,这个户部尚书的亲舅舅虽然未曾谋面过几回,但是在我印象里貌似是个胆小如鼠的怕事之辈,他有胆犯下这等大事?

陈晓生噗咚跪下,身如挺松,全无半点退让之态:“此案事关朝中二品大员,本来应有陛下亲自裁决审读,但是如今陛下龙体欠安,殿下您为太女行监国之事,臣等便奏报于您。这言喻虽未殿下您的舅爹,但殿下也应知,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殿下您万不可重私情而误公法。

这句话,好像我刚刚才在脑海里浮出来过……

皇帝前脚生病,后脚冒出这么一件不算小的事儿,初初堪大担任的我猛地有种吃不上力的乏力感。陈晓生说得话已十分决然与明显,是逼着我要表个姿态出来,问题就在于:“陈尚书,此事你也说了非同小可,可有确凿证据?”

“臣既要立此案,必有证据在手,只要太女一声令下,臣必立马能送言喻宅中搜出实证加以佐证!”

陈晓生一言落定,其他人等皆纷纷点头。

忙乎了一天我头晕得着实厉害,揉揉眉心,难以决断之下我试着问萧芳:“萧相的意思呢?”

被点名的萧芳连忙站起,一揖到底:“陛下龙体抱恙,太女执掌国政,臣自然唯殿下是从,殿下的意思便是臣的意思。”

这个老狐狸精!不过他这句话倒也算变相给我撑了个腰,斟酌再三我慢吞吞道:“依陈卿所言,私吞公田绝非小事,哪怕是户部尚书只要罪证确凿依不能宽恕,可我大晋刑名有律,也不能冤杀清白之人。此案便交由刑部……”

“咳。”

蓦然间有人打断了我的话,一连串的咳嗽后坐在末尾的纪琛执帕撇了撇苍白的双唇:“入了寒冬就着了病气,扰了殿下与诸位大人议事了。”

“六王殿下身体一直不好。”萧芳接过他话去,“这岁末寒冬,一九也快了,更要保重身体,不叫太后她老人家忧心哪。”

纪琛面露微微愧色:“萧芳说得极是,皇兄龙体抱恙在前,我等没有大才,也只能珍守弊身,不给长辈添乱才是。”

两人简短的对话落下,纪琛端起添来的热茶轻撇了撇盖子,氤氲浮气后我似瞧见那双幽黑双眸若有若无地瞥来一眼,立时有所顿悟,手指在椅背上敲了两下:“此案交由刑部主审,但毕竟涉及皇亲,就有宗人寺与大理寺两寺协审。陈卿可有意见?”

对于我的后半段话陈晓生似有犹疑,但仍是端起双袖称是:“殿下英明。”

我微微颔首,拢拢袖口,吐出一口白气:“这天啊,是越发的冷了。新年快到了吧?”

诸臣皆是一怔,似不知我这段没头没脑的话从何而起,唯有萧芳微笑着应下:“确实,还有十来日就是元正吉日了。”

“今年这元正不同往日,父皇抱病在床,太后年事已高……这俗话说啊,百善孝为首,陈卿以为呢?”

“这……”陈晓生不明所以看我,忽地神色一凌,逐渐明朗起来。

赶在他之前我道:“言喻不说是本宫的舅舅,那也是太后的外甥,你们都知道,她老人家都爱和乐喜气。父皇一病已叫她伤透了心,新春家宴上若再少个人不是看着她老人家伤心落泪吗?这样吧,言喻如今在身在京中也跑不掉,就让禁军叫他拘于府中不得擅逃。”我看着陈晓生愤而隐怒的面庞,笑着道,“陈卿不必不平,本宫也是因着言喻是本宫的亲舅想要避嫌而已。等年后开朝,陛下龙体好转,由陛下亲自审问不好吗?”

陈晓生嘴唇蠕动再三,最终俯下身去:“臣……谨遵太女命。”

此事算是暂时告一段落,我起身道:“宫门即将落锁,诸卿回去吧,本宫也要去给太后请安了。”

在各色不一的眼神里我径自穿过正殿从偏殿而出,走了两步道:“你们都退下吧,我自己走走。”

宫楼重重,宫道漫漫,远方已有几个宫所亮起华灯。我一人慢慢地走着,走得自己也不知道在哪的时候,我捡了个石凳坐下,呆呆看着前方。

不多会,一人寻来:“你倒是会躲,叫我好找。”

☆、第十七章

茫茫瞧着远处一点昏黄,我没有应他的话。雪白的鲸皮靴无声踏过地缝里的绵绵枯草,走到我面前:“问你话呢,傻了吗?”

“方才其实我好害怕……”我垂下头搓了搓指节,他送得这瓶桐油效果着实不错,有的时候竟连我自己都会忘记这是副木头身躯,“也不知道平日纪糖是怎么同这帮子大臣相处的,生怕自己漏了陷儿被拆穿了。整个人和走在独木桥上似的,提心吊胆,晃晃悠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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