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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宗,有喜了(83)+番外

我抱着扇子乖巧地点点头,又听得他轻声出门、关门,房中陷入一片寂然中。我睡眠向来不大好,睡得难,又睡得浅。没睡着的功夫,我将扇子展开来,抚过扇面,淡淡的花香掠过鼻尖。熟悉的很,却不是檀镜花的味道。我费神地想了半天,不经意侧过脸压着自己的发丝,忽地明了那竟是自己身上的味道——玉姥的花香。

这扇子……是当年秦卷赠与我,又被我原封不动地还回去的那把?

触到扇骨处凹凸不平,虽掩饰得极为隐秘,但仍能摸出一丝修补过的痕迹。想是,当年秦卷收到这扇子,动了很大一番肝火。

怀着半是唏嘘半是酸涩的心情,半个时辰后我昏然入睡了。

这一觉睡得很不踏实,仿佛总处于被追赶的仓皇境地里,心悸着醒来口干舌燥。听得长长短短的更漏声,快丑时了,秦卷仍没有回来。翻了个身,碰到枕边的扇子,觉着为了杯水使唤他来,很不贤淑。

撩了帘子,拽了秦卷搭在塌前的袍子一披,自己摸去桌边倒水。桌上玉壶空空,我又不得不往外殿摸去。想着反正都是要惊动秦卷了,不如押他回来休息。

外殿里有人声,而且不止一人……

“现在你已尝不出甘苦,过不了多久,其他的也会逐一失去……”

正文55祖宗,暗潮涌

小神农说的话传入耳中时,靠在门后的我晃了一晃,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秦卷压抑地咳了两声,声音放得很轻,怕惊扰了什么似的:“最近底下不太平,你尽力帮我往后拖些时日。”

“拖拖拖!”小神农烦躁道:“你能瞒得了一时,还能瞒得了她一世么?”

秦卷若无其事道:“这个不用你操心,现在她在我身边就足够了。”

后面的话我没忍心再听下去,一个人颤颤巍巍地躺回了床上。不多时,秦卷也进了寝殿,褪去衣裳,一手掀开被子一小角。

我睡意迷蒙地侧过身,揉了揉眼嘟哝了句:“回来了?”

秦卷一顿,随之躺了下来,捋去黏在我眼皮上的发丝:“闹醒你了?”

我否认道:“睡了好长一觉,方才被渴醒了,才灌了杯水你就来了。”

他一手搂过我,责道:“晚上饮凉茶,伤脾胃不说,隔日又要抱怨睡不好了。”

我枕着他臂膀道:“仅是杯泉水,没掺茶叶进去。你最近是不是很忙?”

“嗯,有点。”秦卷下颚抵着我的额,语意朦胧道:“斥候刺探到十二魔君里头的信陵在北方拥挤了不少粮草军队,怕是有意趁神魔结好时起事。你也知道,魔界里有不少舆论反对两族联姻的,信陵暗中联络了这些人,恐怕有些棘手。”

这些不见血的权势倾轧当初我在轩辕山见过不少,连从小浸/淫其中的重华都难逃一劫,我不免忧心忡忡道:“你说你无事担着个摄政王名头做什么?以你的资辈,三界里头谁见了不是弯个腰低个头的,非要做这吃力不讨好的活计。”叹了口气:“你可想好应对的法子?”

秦卷笑了笑:“哪用得着想什么法子?对付魔族,最简单的法子就是打服他。”

“……”果然简单粗暴又十分有效,在这宫里头听其他人道,秦卷用兵如神,自己也是个战无不胜的常胜将军。可一想到他现在身体状况,我觉着他打服别人的可能委实低得不能直视。

盘算着该如何劝说他这回能不能他自己不上阵时,他淡淡的声音响起,隐含着说不出的寥落萧瑟:“三万年前我亲眼目睹见你宁肯魂飞魄散都不愿与我在一起。云时,我是个修行并不地道的神仙,做不到超然尘外,看穿世事。实际上那一刻我痛苦得几近想和你一同去了。”

我的心随着他的话越揪越紧,拧到最后全是满载的苦汁,我可耻地庆幸,当时他并不知道我根本就是打算和他同归于尽的。

他在我唇上偷了个香,道:“这一次倒是真要感谢东华,他及时救下了你,也阻止了我。在他带走你之后,我自暴自弃消极了很长一段时间。”说到这他停了瞬间,掠去了中间的经历,直接跳到:“后来长奉带着魔尊那小子找上我,请我出山助他一臂之力。那时的我……也几近和个魔族没什么两样了,索性彻底舍弃了仙骨,堕入了魔界。”

他这么一说,我是想起了以前与他相处时的怪异细节,他莫名中了的又莫名消失的毒,截然相反陡变的性子。我只当是他性格如此,修为精深,却再想不到那是他先兆入魔的迹象。三万年后在九重天,我与东华曾讨论过秦卷入魔的原因。东华道,秦卷的执念太重,即便天生仙胎,也无法做到其他神仙的清静无为。

但让一个有着四十万年磅礴仙力的神族入魔谈何容易,单单执念哪能就动得了秦卷的深厚根基?秦卷听我将心中疑惑如实述出,竟有些踟蹰,经不住我催促,才道:“我当年斩杀独孤鸩,大意之下被他在体内中了魔蛊。起先我并没察觉,后来发现时魔气已深入元神,。”他撑了撑额:“在魔气的污浊下,我的七情六欲皆在无形中放大,怒更怒,喜更喜。所以才对你做了许多……”

他止住了话,我通红着脸也记起了雷雨轰动中山洞里的那一夜。

既然他并非涅槃重生,那……“那你为何后来要装作不认识我?”

他苦笑一声:“我也怕了啊,云时。我再面对你痛恨的眼神,怕再逼得你走极端。我本想着装作互不相识远远地看一看你好了,可见你和东华愈发的亲密,他待你也愈发的不同,我就忍不住了。”

我大吃一惊:“你胡乱说些什么!我和东华是清白的!东华那样再神仙不过的神仙,让他对自己那把剑动情的可能性都比对我生情的可能性大。”

他挑起我的脸,似笑非笑道:“真的?”

“……”经他这么刻意一挑拨,我回忆起与东华相处的点点滴滴,居然莫名地心虚了起来。

“总之,”秦卷伸手将我的脸埋入他怀中,喟叹道:“费了不少力气,终是将你从他手里拐了过来。”

他所说的,又何尝不是我所想的?在他被他灌了一脑子迷魂汤的作用下,我成功地将劝说他放弃去战场的念头抛诸脑后。

等过了数日,在丹房里我一边炼药,一边听侍者徐徐朗诵着药经。药出炉时,诵读声消声觅迹,侍者恭顺地请安,我才知道秦卷来了。他一向不喜丹方里浓厚的药味,从不踏步此间。

因而他这番倒叫吃了好一惊,惊了惊后道:“你来得正好,我刚配了方滋身补气的药,你且试试。”

秦卷自是立时拒绝了,我咳了声,打发走旁人,甜滋滋道:“这回这剂方子我特意调了味,一点都不苦,你尝尝么?”

秦卷拗不过我,拾了颗放嘴里。

“我没骗你,不苦吧?”

他细细品了品:“确实有丝甘甜。”

我的心蓦地冷了下来,看来小神农那夜说得并不是我的幻听,秦卷他的味觉真的出了问题。这个情况与我之前是何等相似,味觉之后便是嗅觉、听觉……我还道小神农的医术如此了得,这元神散尽留下的毛病他也手到擒来,治起来毫不费力。他哪里是治我的病,压根是将秦卷的五识转给了我!他区区一个郎中,没那么大的胆子,再者没有秦卷的配合,有心也是无力。这个主意,定是秦卷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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