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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宗,有喜了(69)+番外

相亲宴是摆下了,可到了那日那个时辰我却没得去成,这回是紫华府的青枝登门拜访。青枝东张西望往小苑里搜寻了番,没找到他的小主子,不免失落。

我问道:“别找了,肥球进学去了。你来做什么?可是东华有事嘱托?”

青枝没精打采道:“祖宗,是小人自己来找您的。您再不回去,紫华府要被人拆了。”

哪个吃了雄心豹子胆地敢去东华那踢馆?我不大信。

青枝苦着脸:“魔族的那个钟樱公主趁祖宗您不在的这几日,日日缠到府上。上神碍着天帝的情面,不好赶她走,一早避去了灵鹫山。那位殿下找不着东华上神,每日就拿我和陵叶出气,今日折紫竹,明日就要烧房子了。”

东华哪是这样好说话的人,别说一个钟樱,就是秦卷去了怕也一柄青剑扫了出去。想是正巧去了灵鹫山,留着这两个可怜孩子白白吃钟樱的苦头。这不是什么大事,但也不能任由钟樱在紫华府撒野。至于连婉那边,我不去正好,相亲这种事有第三人在场就失了许多情趣,遮遮掩掩地连个小手都不能牵。

这么想着,云头一起就回了紫华府邸。回去时,陵叶正低头扫着一地落叶。见着我,忙丢了扫帚行了一礼。问他钟樱去了哪?陵叶脸色僵僵道:“追着君上去灵鹫山了。”

我一听乐了,东华可没有我好说话,去了,没给他三言两语带尽面子噎死她就是往好里想了。好不容易回了趟自紫华府,不大愿意即刻赶回学塾,就吩咐青枝和陵叶过去伺候肥球。自己一人在府中翻翻书,小憩了会。

睁眼的时候一片漆黑,竟一觉睡到了夜里。摸着身边烛台点亮了,眼前仍没有半点光芒。手指在眼前晃了一晃,无知无觉,原来是老毛病又犯了。说来散尽元神这般惨烈的自尽,怎会仅仅留下一头灰发。从我醒过来起,五识就偶有失灵,不是看不见就是听不见,要不就是没有知觉……

幸好,我早已习惯了。

适应了会黑暗,我爬起身来,熟门熟路地摸索到小厨房简单弄了些饭菜。拾起筷子时,忽然听得前门吱呀一声开了,我顺着声音问去:“青枝?”

正文46祖宗,大婚了

窸窣的脚步声停在厨房门口,来人不吭声,我了然道:“东华吧?又躲钟樱躲回来了?正好,我弄了晚膳,手艺不大好,将就着用吧。”

那人走近了过来,我闻得丝浅浅檀香,落实了心中想法,确然是东华。便起身去给他拿碗筷,小厨房里的一切不用眼我也熟稔在心,这一步迈出去竟绊到了个不知名的东西,“咚”地声摔了个实实在在,额头磕在桌脚上火辣辣的疼,泪水顿时溢出了眼眶。

东华急步走来欲扶起我,拂开他的手我定定神,依着桌子缓慢撑坐起身子:“早与你说了,不能这样惯着我。这眼睛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彻底看不见了,要是你不在我该怎么办呢?”

他不言不语,沉默地好似有些伤心,我握着他的手晃一晃,露出一嘴白牙笑:“你一贯看得开,现在反倒陷进愁情苦雨里了?是我自作自受种下的苦因,现在自然是我自己承受这苦果了。唔,你回来恰好,过几日连婉公主和秦卷大婚,我十之八/九要去送亲的。你要得空,就替我走趟魔界,你也晓得,我现在,也不大愿见着那个人。”

握着的手突然低了几分温度,冰凉冰凉,我哼哼唧唧地爬起来:“夜里凉,我两也不要挨在这地上了。你坐一坐,我去给你盛些粥暖暖胃。”

将粥碗推给东华时,头又晕了晕差点栽了下去,怕他起疑,只作了平常色,袖兜抖了抖洒了些药粉在碗里。眼看不见,耳朵就格外的灵敏些,听得他银匙搅动在碗里,慢慢饮粥的声音,我才坐定了。

两人对坐着沉默地用着晚膳,没了肥球青枝在旁唧唧喳喳,偌大的府中竟显出了几分人走茶凉的寥落之情。虽说肥球没来之前,府中向来是这样的,可人么总是经历了热闹就不太习惯安静了,肚子里的话转悠了几圈,想挑个新鲜的话头来与东华分享。可挑来挑去,这几日里所行所为几乎全与秦卷和连婉的那桩婚事脱不了干系,东华想来是不爱听的。

安静地喝了会粥,突然皱皱鼻尖,又舀起一勺灌进嘴里,细细致致从舌尖品尝到舌尾,无滋无味,心里一凉。一手按住东华端碗的手,道:“你为何不告诉我?”

东华紧握着碗的手不松,我有些激恼:“你晓得我有时候没有味觉,做出来的东西入不了口,你这样哄着我又算个什么事?!”情绪一激动,耳力也不大好使起来,朦朦胧胧里东华说了些什么,我听得并不真切,隐约间他好像说了句:“你做什么我都是喜欢的。”

这句话无端地叫我悲从中来,生了几分苦情。打我从沉睡中苏醒过来,头一回眼睛看不见时很受了一番惊吓,也是东华陪在身边,他不善言语的,只静静陪我坐了一夜。后来陵叶告诉我,东华从那时起就开始研读医经药书。所以再后来,我看不见听不见的时候就没让东华知道了。与秦卷那些事后,潜意识里我不大想再欠着别人些什么,别人的好有朝一日总要加倍还回去的。

后来我是如何回寝居,如何睡着的,残存着的记忆并不十分清晰。只记得大概是东华将我抱了回去,还细心地替我掖实了被角,模糊中有人一直守在我床边,叫我睡得很踏实安稳。

次日清晨,旭日胜火,耀眼的晨光刺得我艰难地睁开了眼。恢复了视力的眼睛往房内一扫,只身片影全无。

套好衣裙,往厨房里去时,桌上仍是昨夜的样子,摆着几双碗筷及几碟小菜。我端起自己那只桐花碗舔了舔,眼睛眉毛全皱到了一起,连灌了好几口冷茶,才将那股子难以言喻的怪味冲淡了。再一看另一只碗内,干干净净。

神情扭曲地盯着那只粥碗,门外木廊上传来有人走过的声音,我探出头去,披着身长蓑衣渔翁扮相的东华正弯腰将鱼篓子放下,我咦了声。

他抬眉讶然地看向我:“回来了?”

“……”东华的回答虽古怪了些,但我仍不失感激地道了句:“谢谢。”在他莫名眼神中,哼着小曲收拾碗筷洗碗去了。

东华这番回来,带了个小道消息,他说:“传闻神农帝的另一个子女流落在了魔界之中,除了已经死去的云姬,那人是唯一有可能治愈你五识丧失的人了。”

本来我并没有将这个毛病放在心上,但经过昨天晚上,我思量着讳疾忌医是不行的,这病还是得治着的,不能指望东华一辈子。我虽是云姬的弟子,但对医术不过学了个皮毛,况且医者不自医。既是如此,那之前委托东华代我去魔界送亲的事便要推翻重新考量了。

将这桩事子在心上过了遭,略有了个主意,又传书去了连婉那探探昨日相亲的消息,连婉那边回信回得很快,大意是很满意秦卷这个一表人才的魔界摄政王。如此,这桩轰动四海八荒的婚事便算真真落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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