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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宗,有喜了(62)+番外

“时候不早了,该回去了。”东华旁若无人地起身,将披风一一罩在我与肥球身上,从我手中抱去了肥球。

从始至终,秦卷都没有说话,甚至连多余的一眼都没有给我。我心底觉着这样很好,不用面对两两无言的尴尬;可又觉得不大好,他话里话外,为何像是不认识我与东华了?

“阿樱被本君宠坏了,今日有失礼之处,改日再登门致歉。”这是他进门来说得第三句话,仅仅三句,无起无伏。

东华足下一顿,道了句:“不必。”便踏出门去。

我懵懵懂懂地跟着东华去了,在下楼时仍旧没忍住回过头去,恰恰与束目光合在了一起。陌生的,平静的,没有一丝波澜的,仿佛就如目送个陌路人……

对视须臾,他率先移开了眼,对着依偎在他怀中的少女轻轻一笑,好似当年笑与我般。

三万年前决绝相别,三万年后,竟是陌路相逢……

“师父……阿烨错了。”也不知东华与他说了些什么,往回走的路上,肥球垂头丧气抓着我一角袖边:“下回我再也不胡说八道,给师父惹麻烦了。”

我宽慰了他两句,他挂着两行泪珠子惴惴点了下头。经了一日的坎坷经历,很快他就蜷在东华怀中睡去了。入夜,从上重天的天河刮来的风凉得入骨。我解□上的披风,又将肥球裹了层。

“你不该和他说些什么,”我克低了嗓音道:“往事如烟,历经了三万年,我自觉已看得通透明白,一概放下了。”

“我什么也没说。”

街口檐角挂着的灯笼照得东华容色如常,可我怎么听他的语气就怎么不对劲。

在原地琢磨了会他这是生气了呢还是没生气呢?认识东华这么久,我从没见过他生气的模样,纵天翻地覆,四海倒倾,我也不觉得会令他皱一皱眉头。

这一琢磨,前方的人兀自走远了。我将要追去,又蓦地想起了件事,秦卷乃是只凤凰,他若失忆真有种可能,那便是涅槃羽化,脱胎换骨。如此,过去种种,同他一身凤羽化为灰烟而去。他现是个完完全的魔族,可见我的想法不是没有一丝道理的。心口憋得沉闷,之前发生的事说到底是他诸般不是在先,到头来偏将我与他调了个位置,倒叫我怎生对不住他,叫他决绝地涅槃了?!

满腔愁思啊,真真是满腔愁思啊!我摇头晃脑地重重叹了口气,又寻思起肥球再过个几年,便要择个学塾送他上学去。东华教养得虽好,可肥球这样的年龄,正是与同龄人交友玩闹的,放在人烟罕见的紫华府里迟早要养出第二个东华来。

心里的小算盘拨得哔哔之响,突地一道黑影打暗里斜斜飞来,我一个激灵隐了身形,避去两步,“噗咚”,尘埃肆起。抛在地上的人生死不明,衣衫褴褛,地上渐渐洇了片暗红血迹,受的伤只重不轻。

几个护院打扮的练家子咚咚咚地跟了过来,为首的是个虎背熊腰之人,提了圈皮鞭,朝地上人啐了口:“我家大人的东西也敢偷?!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一个低贱的凡人种,敢在这里放肆?给我继续揍!”

“凡人又如何?”两步挡在了那人面前,我皮笑肉不笑道:“这里三界人皆能往来,莫非凡人不在三界之中了?”

壮汉见凭空冒出个人,慌了慌神,大概见我单身一人,又非衣着光鲜的打扮,眼底浮起蔑笑:“小娘子要救人?那也得看看我家主人是谁吧?北荒微生氏的名头你不会没听过吧。”

哦……原来是肥球他本家的人啊。我一笑,道:“你又知我家主人是谁?”

“是谁?”他哼了声。

“东华紫府少阳君。”捏了个决将重伤之人以云朵托起,我道:“微生家主若要论理,便只管往东天紫华府递帖子去!”

……

将人带到云车上,一手抱着肥球一手撑着额的东华,瞥来一眼,又合上眼继续打瞌睡。

路途中,灰衣人醒来一小刹,睁着肿胀青紫的眼颇为困难地看了我一眼,我给他简单地理了理伤口道:“我早告诉你了,这里随便一个人都能要你的命。”

他头歪向一边,嘴里呢喃了句什么,我听得不大清,隐约是“纤纤”什么来着的。这两个字一直伴随着他从进紫华府到连着发了三夜烧的整个过程,我一边替他上药,一边想,这“纤纤”究竟是个什么人?他的心上人?

第四日的早晨,陵叶来报,道是那个凡人清醒了过来。

看着肥球练字的我嗯了嗯,用扇子在蠢蠢欲动的肥球腰杆上敲了下,吩咐陵叶去备些米汤给那人灌下去。

肥球翻过一页字帖的时候,陵叶又来了,为难道:“云祖,那人不肯食用汤水。”

我看着肥球,正在思考送他去哪进学为好,漫不经心道:“不肯你就用强啊。”

陵叶第三回来时快哭出来了:“云祖,小人真没办法了,我一用强那人作势便要寻死啊。”

摇着的扇子一停,我踢着鞋子绷紧脸往左厢房去了。

厢房里凌乱一片,床榻上的被褥面横着抹大片血迹,年轻男子抱着被子龟缩在一角,一副受了很大惊吓的模样。

我窒了窒,对陵叶道:“这个,我叫你用强,不是用这个强……”

陵叶崩溃地看向我,哆嗦个好久,没挤出半个字来。

玩笑过了,我让陵叶略作整理,又取来药箱,对角落里的人道:“我费了不少心思救回的你,你要是白白折腾了这条命,我可能会做些让你比死还痛苦的事情来。”

于是,药上得很顺利。我看陵叶有条不紊地给那人包扎好,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

“近秋。”

“家住何地?”

“龙侯山。”

这三字让我愣了刹那,道:“纤纤是你什么人?”

他迷茫地抬起头来:“什么?”

我又重复了遍,他摇了摇头:“我不识得这个人。”

看他神色不似作假,只能当他是胡言乱语了,又道:“你且养一养伤,回头我支派人送你回下界去。八荒中妖魔纵横,龙侯山……也不是什么好地方,你最宜也迁居去凡间。”

“我不走!”他断然反对道:“我不能离开天界。”

他这激烈模样惹出我的好奇来:“为什么?”

将我望了一望,过了好久他才道来原委。原是他有个亲妹妹,二人本在龙侯山相依为命,可后来一日她的妹妹被个妖仙看上了,捉了去。他千里追踪,万里相寻,终于打听得到不久后那妖仙飞升上了九重天。费尽千辛万苦,他也潜入了天街,一边靠偷盗为生,一边寻着妹妹。

这倒不是个难事,东华掌管仙藉,凡升仙者,要先拜他方可入得册藉。我遣陵叶去东华那打听下近来由下界的登仙者,不出俄而,陵叶回禀:“帝君道,距上一回青裙礼才过千年有余,而下一回青裙礼尚有百年,这期间升仙的男子尚未登在名册上。况且,以妖仙成仙者多为上界仙人点化提携,这般是不入仙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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