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祖宗,有喜了(38)+番外

涂山环坐在左下他哥哥旁边,遥望着重华与秦浅清,眉目间隐有郁郁之色。

我取了筷子捣珍,慢慢嚼着,看着宴上风云暗动。论身份,秦浅清何能与涂山环相较,但未来神后之尊,涂山环却又是比不上的。

伺候在旁的少燕,见我饶有兴趣盯着那几个痴儿怨女,遂传音入密与我将神族几任王后来历道了个遍,最后他发出恨不能为女儿身的感慨道:“出身再好又如何,不如嫁个好人家。”

“别看涂山环现在憋屈着,等她嫁去了神族,重华宠着她还来不及。秦浅清不过占着个凤族后裔的虚名头,”我不以为然道:“娘家连几个能上台面担事的叔伯子侄都没有,到头来定是要看涂山环眼色的。”

少燕将我的话稍一咀嚼,点头称是,又道:“祖宗,小人有一事不明。”

“讲。”

“你与神帝不过初见,怎将他的名讳叫的如斯熟稔?”

“……”我噎了噎道:“这个,他长得有点像、像你,故而一见如故。”

少燕双目如炬:“真的么!”

八卦讨论完毕,又在角落里坐了会,将案上所有的美食通通染指了后,觉着没再待下去的必要了。了无兴味时,一团毛球非常自来熟地钻入我怀中,左滚右滚。

一把按住它,我咧开了嘴,白牙闪闪。

溜出宴,到了小凤凰传达的地点,秦卷正抱手悠闲靠在浓荫之下,手里牵着两匹飞禽。

“你不早喊我出来。”我抱怨道。

他笑道:“不是你吵着要去的么?”顺手将缰绳递给了我。

“青丘美食闻名遐迩,我是冲着它们去的。哪曾想,再好吃的东西,摆了满桌,一一尝了后,什么好胃口都没了。”我唏嘘道:“你说人是不是都有种贱性,没得到时朝思暮想,给足了你就百般嫌弃?”

秦卷没搭理我的胡言乱语,招呼我上了坐骑。

爬上去后我提起缰绳:“你要将我拐卖到哪里去?”

===========

秦卷带我去了距离青丘主城不远的一个小镇上,大白天的,镇子上没几个活人,歪歪斜斜挨着的房屋,风一吹就要倒了似的。乍一看,像个鬼镇一样。

摸不出秦卷带我来这里的意思,莫不是想告诉我,就算涂山氏治理有方,盛世之下也有凄景?可他告诉我这个干什么?

秦卷随手将飞禽一抛,走向左侧一处乱糟糟的巷口,巷口的茅草棚子瘫了一半,正好挡着了一大半路。就见他走过去,伸手在横探出的一根毛竹上有节奏的敲了三下。

毛竹“嗖”地缩了回去,那堆杂乱之物竟井然有序地向两边分开,显出黑漆漆的一个入口。

有那么点意思了……

我快步跟了上去。

秦卷在前走了几步,侧身将手伸过来:“这里路多人杂,不小心就能走丢了。”

我自然而然地就要搭手上去,搭到一半,我又缩了回去:“不用了,又不是个孩子,跟不丢的。”

他凝了我一眼,我以为他又要不开心,却只听他道:“也好。”那个也好里意味复杂,究竟是何种情绪,我辨识不出。

秦卷带我来得是处黑市,既然是黑市,自然是上不得台面的地方。可在这处我却瞧见不少神族,有男有女,多半是变化了容貌,但神族天生的优雅自矜委实过于明显强烈了些。而其他人早就见怪不得,习以为常,在这里的只有卖家与买家这两种身份,与种族无关。

到了这里,秦卷如鱼入大海,游刃有余地带我行走在巷陌之中。黑市里卖什么的都有,罕见的珠宝、法器、各色点心,甚至是妩媚多情的美人。

秦卷对这些没什么兴趣,大半是看我东摸摸西摸摸,眼珠子都不够用。有中意的东西,他就跟在后头付钱,出手阔绰,一路下来店铺老板们见着我们无不眉开眼笑。

我甚至生了一种错觉,秦卷似乎更适合这样黑与白、光与暗,交接不清的地方。

在这里,没了身份之别,他那股生人勿近的尊神气势也无形卸去,轻松自如地像个普通的年轻人。吃到不合口的点心,他也会皱起眉来;看见伪造的书画,也会与老板据理力争,连嘲带讽将对方说的面红耳赤。

我没问他缘何对这里如此熟悉,任何人都有权拥有自己的秘密。此时享乐,才是最重要的。

“这里有药材卖么?”在白茯山配的药在这段时间都挥霍得差不多了,我是那种一定要随身备着些药才得安心的人,简而言之可归类为怕死。

黑市哪会没有药材呢?秦卷领着我七拐八拐,就拐进了个低低矮矮的店家,里面黑黝黝的,仅点了几盏白蜡灯。柜台前站着个瘦如骷髅的老人,颤抖着手拨着小秤,称药材。

他专注地盯着小秤,嗓音嘶哑:“要些什么?”

我好奇地看了看将近占了所有店面的药柜,将想要的东西报了上来。

老人的手一停,透过烛火看向我:“蝮虫、彘心,这都是要人命的东西。”

秦卷背着我弯腰打量一株血红山参,就似没听到我的话般。

我笑道:“是啊,要人命的东西,没有么?”

提着一叠药草出了门,从头至尾都没吱声的秦卷淡淡道:“彘心是专门针对羽族的毒药。”

我歪着头:“能毒死你么?”

“不能。”他斜瞥我眼。

我故作可惜地叹了口气,摊摊手:“那不就得了。”

“你想对付谁?”他伸手捋过将我额前一缕发丝拂到而后。

“一个大妖怪。”我言简意赅道。

秦卷是个很称职的玩伴,陪着我挑挑拣拣半天没有露出一丝不耐之色,偶尔还会给我些中肯实在的建议。他的眼光非常好,无论是琴棋书画还是香料美食,总能点出一二精髓来。

路过一间调香铺,我的脚步顿了一顿,退回去两步,再一看,铺子里的人确实是秦浅清。就算改变了容貌,但她腰上挂着的凤佩,找遍四海八荒也只独一块,非常好认。还是当初两家定亲时,高俊上皇亲自赏赐的。

贴着她站着的是个陌生男人,若说是重华吧,可怎么看都有些邪里邪气。二人垂首交耳,切切私聊着什么,模样亲密。

看了眼秦卷,秦卷无辜道:“带你来之前,我可不知道他们也会来。”

从鼻腔里轻轻哼了声,又着意看了他们两眼,撇撇嘴离开了。

天色渐晚之时,我与秦卷从黑市里钻了出来,他问:“今日可开心?”

自然是这数日之中,最开心的一日了。

“祖宗,你们可出来了。”回到我们来时落脚的地方,少燕正守着三匹飞禽,衔着根茅草百无聊赖地候着。

我疑道:“你来做什么?”

少燕望了望我,又望了望我,道:“仙上不是说今日回白茯山么?”

……

摆了我一道的秦卷毫不愧意:“走吧,再不回去白茯山要塌了。”

这句话的意思,到了我飞至白茯山上端时才略略明白了过来。

上一篇:长门纪事 下一篇:侏罗纪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