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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天界都知道孤家是个受(47)

巫致看得眼皮直跳,忍不住跳起来指着月祁道:“孩子都认错了你摔他做什么?!”月祁扫了他一眼,他立马原地躺下,“睡了睡了累死人了呼——噜呼——噜。”

不过等阳宸再一次靠过来的时候,月祁没再摔他了,顾自闭着眼睛睡觉。阳宸冻得瑟瑟发抖,浑身湿淋淋地往他身上挤:“冷……痛死了……抱一抱……抱一抱……”眼睛肿得睁不开,在他身边蜷作一团。

月祁让尚食其把他烤干带走,尚食其抱着阳宸纠结了一会儿,还是把他小心翼翼塞进了月祁怀里。阳宸一头扎进去,给自己挪了个舒服的姿势,不肯再出来了。

月祁此前异常生气。他说不清自己是怎么了,只想把他甩得远远的,从此再没有来往才好。

但是在这清寒的雨夜里,抱着他身体的似乎也暖和起来了,那股憋在胸口的闷气也不知什么时候一泄而光,遂没有再管。

阳宸也说不清自己是怎么了。

他觉得那个生裂虎豹的月祁很可怜,忍不住就想走到他身边去。即使月祁把他推开十次二十次,他都很想。

他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应该害怕的。

对上那双沾血的眼光的时候,自己明明也退怯的。

但是他为那一瞬间的逃避愧怍着。

身体上的疼痛给他带来了一点安慰。至少月祁原谅他了……

第二天阳宸很晚才醒,营地里已经飘着兔肉的香味。早起的尚食其早已准备好喂饱四个人的肚皮,但是等到他们都准备出发了,月祁还在大树底下睡觉。阳宸飞过去,落在他怀里踩了几脚,“天亮了!天亮了!”月祁一点反应也没有。众人这才后知后觉地紧张起来,这个推那个搡,但是月祁就是醒不过来。

“这是怎么?”巫致在后面看热闹,“这回可真是要死了……”

阳宸斥他不许胡说。

尚食其摸了摸月祁的额头:“神也会发烧啊?发得醒不过来了……”西红利落地撕下一条裙边,默默去一旁的溪水里蘸了蘸,盖在他额上。

阳宸皱着眉头思考了半天,最后只好道,大概是昨天他太累了,身体自动进入闭关休眠的状态,不吃不喝只睡觉。这种时候月祁能听到他们说话,能感觉到外界的刺激,但是不会做出任何反应,只会全力修复自己的身体。阳宸自己以前就经常这样做,虽然不是什么好法子,本来应该顺应自然徐徐图之,但是事逼从权。

众人松了一口气。西红在枫杨木上又观察了一圈,那黑线还在逼近,而且由于不知名的缘故,山间气温骤降,大清早雨一停,就有起雾的模样,商量了一番还是往东走,寻到人族村落休憩一番再翻山寻路。巫致自告奋勇地领起路来,虽然一开始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有人在,他往前走都大胆许多。

西红自然又当仁不让地背起了月祁。

巫致与尚食其结伴开路,一个指哪儿,一个割草割到哪儿,此时巫致悄悄问尚食其:“他们三人俱从上清天来?”

尚食其无精打采道是啊。为了凤儿的事他昨晚上都失眠了。

“那……”巫致往后瞟了一眼,“你剩着一个女子背负那男人……不太好吧?”

尚食其诚恳道原本他也这么想,但是好像看起来上清天也不顾忌是男是女,将女人当男人使,一路走来这三位神使的规矩貌似就是那女子干重活脏活……

巫致“哦”了一声,又“哦”了一声,再不敢回头看西红,怕自己眼中太浓重的同情之色会让如此秀美的女神伤心。

阳宸在枝条间心事重重地滑翔。林间浓滞的风滑过他的翎羽,沉闷得似乎是某种实质,这逼仄的感觉自四面八方而来,压得他喘不来气。雾越来越浓了,从树梢上一匹又一匹地往地面长长垂下。

他方才与众人说的,其实并没有尽言。月祁跟他不一样。他自己需要这样来修复身体,但是月祁不需要,他是神王。

他根本不需要闭关,他的身体是星辰的容器,没有什么能伤害到他,而且这么讲来,力竭对神王来说也是稀奇事。

他到底是怎么了?阳宸急得不由得在众人头顶团团转。

同一时刻,戌辉号中央大厅。

“是,大君。”随着云赞短促有力的回话,铜鼎中的紫烟倏忽熄灭,只留下阵阵青烟。

云赞攒着眉回到指挥室:“飞熊、飞廉、飞豹三师待命。赤金室待命。全体人员一级戒备。下潜。”

“下潜多少?”

云赞沉吟半晌:“一直下潜,准备投放!”

舵手简短地应是之后,开始调拨复杂的面板。唯一知情的庶吉士不由得疑惑地看向云赞坚毅冷峻的侧脸:“报告常吉士,戌辉号现在的状态不适合下潜作战!”庶吉士心焦,“上清气储量低于落地最低线,若是戌辉号下地,也许再也浮不起来了!”

常吉士口风不动:“所以要尽可能以最快的时间投下地面部队。之后,你就接过我的令剑,接管全船,改变航线往最近的零炀城去维修补给。”

庶吉士一愣:“常吉士……常吉士要亲自下地!”

云赞冷厉地扫了他一眼。示意他不要多说。

庶吉士直到薄暮才寻到时机与云赞单独商议。

云赞背着手在简陋的休憩室中眺望晚霞。他们已经下潜到云海之下,地上的景致拢着一层薄雾,就像一副烟水淡淡的画。他们常年在云海之上游曳,就算下潜也是在白雪皑皑呵气成冰的北冥,这样绿意葱茏的婉约景致并不多见。

“你知道那天,那位神使是如何一箭射穿蛊雕的么?”

云赞不等他问便开口了。

庶吉士头皮一麻,想到那一刻便心下胆寒。当时那人但凡有一丝杀心,戌辉号现在恐怕早已整个都被打下来吧?登舰四十余年,这位经验老道的云中人将官头一次对本族的战力感到力不从心。

“上清诸族……深不可测……”

“错。”云赞转过身,目光如炬地盯着他的眼睛,“整个上清天,不会再有人能出其右!他所用之弓幻化无形,其名‘引天’,是历代月神传承的神兵。他根本就不是什么月供神使,他也不叫月孤,他是此代月神本尊!”

庶吉士头脑里嗡得一声,脑海里第一个念头竟然是:我有生之年竟得见月神本尊?……等等,月神竟然不发光?!半晌才从神游无绪中摆脱,轻咳一声,拱手朝北道:“既然如此,大君与常吉士一定已有定见了吧。请常吉士吩咐!”

“原计划不变。只是……” 云赞沉吟半刻,方才缓慢而坚定道,“我们还需杀死月神!”

庶吉士心底一直飘忽不定。他隐隐有这种感觉,此时倒被云赞的话应证了,所以并无大吃一惊的神色,只是深锁了眉头:“常吉士可否劝过大君?弑神之罪,必遭天谴……”

云赞很满意此刻庶吉士的老成。可以说他正依赖着这种长者式的老成。这样的镇定让他有与长辈商量的安全感。“此事并非大君的旨意,而是上清星宫的旨意,大君只是领章办事。譬如诸神之战,天谴归不得吾等头上。何况……虽然我不知道大君、星宫与月神之间有何宿怨,但是,月神此次下界行踪诡谲,且身带天谴,亦是大罪之身,吾等若能将其格杀,也是替天行道,首立大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