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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天界都知道孤家是个受(41)

过了一刻钟,月祁西红夹着一只阳宸警戒地坐在对面的大石头上,看尚食其灵活地弄出一堆篝火,转动着横放的树枝,在上头烤兔肉……

“咳咳,”西红咳嗽两声,“你未免太不仁不义了,问完了就烤。”

“什么?”尚食其不知从哪里弄出一小撮盐来洒在上面,手摇着树枝不停地翻转,“你不饿么?”

月祁眼光一亮。

“对哦你们都是神仙,吸风饮露哈哈……”尚食其闻着喷香的兔肉,一派惋惜,“要是不给我吃肉,我宁可不做神仙!”

月祁白他一眼:“你光吃西北风能饱?给我留两只。”

“大人!总共才一只大人!我是冒着十足的风险做这种事!要是被百兽知道了的话,我尚食其以后不用在林子里混了!其实我们全族都是吃素的!”

月祁表示你快点,啰啰嗦嗦,顺道咽了口口水。自从在戌辉号飞舻上头吃过一顿之后,他就再也没有进食,腹中空空很是难耐。身边两个小的也是饥肠辘辘,面有菜色。

“对了,它说什么?”月祁一边扯着那兔子吃,一边指着嘴里的肉问。

尚食其拉长脖子,企图望穿西边层峦叠嶂的山势,自然是什么都没看见:“现在可以确定我们在姬水平川,这里应当就是一系列东西走向的山脉围作的箕型平地。”尚食其低头,用手指不嫌脏地在地上一涂,画了个圆圈,然后又画了一条线,横过了整个圆圈,用塞满泥土的黑指甲指了指,“这是姬水。我们现在在这个口袋的东边。离此处二十里,有个湖叫天磨湖。那兔子刚刚说天磨湖有异变,血泉涌上三丈之高,周围的树木都枯死了。”

“什么时候的事?”月祁紧张。现在他习惯性把任何异变归结到自己身上。

“刚刚吧。就是刚才。”尚食其道。

月祁舒了口气,脸色晴转。

尚食其乘热打铁:“大人!我族就是发现,巫族人把这口袋瞒了起来,在水边行淫祠,这才觉得他们居心叵测,要上告上清天。现在你看!果真出事了!我就知道巫族没一个好人!”尚食其说道这里义愤填膺,“大事!他们一定在策划个大阴谋!请月孤大人替吾辈做主啊!”

“行了。”月祁嫌他聒噪,动不动就做主,他这个小妖看上去比他这个月神活得还逍遥,做什么主,“你再去弄些兔子来。”

尚食其讷讷地去了。月祁使了个眼色给西红,西红爬坐起来,呆呆的。

“还不快去看看西边到底出了什么事!”月祁气她没眼力价。

西红正被自家公子嫌弃,生怕又被姑爷嫌弃,掸掸裙子就飞身攀上溪流边的一株枫杨树,飞身而上,将层层叠叠的绿叶踩在脚下。枫杨树上了年纪,又是笔笔直的,最适合做瞭望台,她蹲在最上头一望:火烧火燎的夕阳下,一片葱葱茏茏绵绵延延的绿海。但是目力所及,在西边的尽头,这绿海像是突然被人拦住了去路,全都被洗去了颜色,在逐渐暗淡下来的天空下黑沉沉的,一点生气没有。

她又张望了一会儿,没有看见尚食其所说的湖,只看到那黑绿交接的窄窄一线,只好爬下来对月祁说:“大概跟他说得差不多吧。”

月祁问她怎么看。西红思考了一下,说不知道。

“沾上就死。黑色……”廉苍与他讲的东西,大多数是上清天有关的事务,这天下之大,他短短三天哪里讲得完,是故月祁一点头绪没有。

“不过还在扩散。”西红想了想,“我看那条黑线在往东边推过来。若是我们停下来等一等,就说不定能看到它是什么东西。”

“胡说!”一直闭目养神的阳宸蓦然睁开眼,“不懂不要乱说!”

西红低头。

月祁知道阳宸晓得得多,不禁把他端过来放在盘起的腿上,夹住他的脑袋:“爱妃,快说。”

阳宸唾他一口,“这时候想起爱妃了,早你干什么去了?”

月祁恹恹地转过脸去。不想阳宸抬手刮了他一耳光:“你个畜生!有用的时候叫人家爱妃,没用的时候就看着我被瀑布冲走是不是!以你的能耐,救十个我都不成问题,你就是不想救!你就愿意看着我不好过,是不是!”

月祁被他刮得都懵了,西红赶紧远离他们以免被卷进:说老实话,久病床前无孝子,像她这么忠心耿耿的尚且觉得公子的尸体的确可能也许有点是累赘,还不太好闻,这个冷冰冰的姑爷偷偷摸摸顺势一把似乎也无可厚非。

但是阳宸不这么想。那是他所有的盼头。他身为神子做不了神王,忍了;委屈在月宫里却得不到王后该有的照顾,忍了;他现在连自己的身体都保不住,他连人都做不了,只能做只鸟,他实在忍无可忍!月祁那张素无表情的脸在他眼里十足可恶。

30、心思

“你……你竟然对孤家动手……”月祁瞪圆了眼睛。

阳宸飞起来狠狠地啄他抓他:“你是孤家?你是孤家了不起么!我还是本宫呢!月祁你太凉薄!你太刻毒了!你凭什么就觉得你做的就对!你凭什么就随意左右我摆弄我!飞梭上把我莫名其妙地丢出去,还算你本意尚好却思虑不周,现在呢!现在你怎么赔我!你巴不得我一辈子是个鸟是不是,是不是!”

尚食其拎着四只兔子回来的时候,林中空地像是狂风过境,乱七八糟,西红坐在树梢上吓得脸色发白。他家凤儿撅着屁股像是战胜的公鸡,雄赳赳气昂昂地在领地上蹒跚走来,蹒跚走去,尾巴在淤泥里拖得脏兮兮的。

“月孤大人呢?”

尚食其数了三遍,终于确定少了个人。

阳宸飞上枝头哼了一声:“不要管他!由他去!由他好作!”

尚食其大喜:“你……你们吵架了!”

阳宸在树枝上闭目养神,时不时啄啄自己的羽毛,把头埋到翅膀里,这样什么都不用去理会了。

这次,他是真的、真的、真的非常生气。月祁太不靠谱了。好不容易有了一点点希望,有可能去妖族圣地汨罗池调养魂魄,他却把自己的身体整个丢掉了,这算什么事!他还理直气壮地嫌弃他累赘!谁都可以嫌弃他累赘,月祁不可以!月祁绝对不可以!阳宸有一种严重的、被背叛了的感觉,真恨不得自己还在那副人高马大的躯体里,那样,他会直接把他抡倒了、骑在他身上,狠狠胖揍一顿,让这家伙长点心,太不讲理了!

可是他太弱了,月祁打个响指他就能滚到十万八千里之外——虽说事情没这么糟糕,至少他还在,月祁自个儿被他气走了——但随着愤怒的流逝,他心底升起一股浓浓的空虚和寂寞。

他觉得自己真是瞎了眼才会觉得月祁是可靠的人,他真是太天真才觉得自己忍一忍,凑合凑合,能跟那个家伙过一辈子。

人啊,即使到什么时候,本性都是一样的。月祁不会因为失了忆,就变得风度翩翩让人如沐春风。他还是一样的阴狠,刻毒,高傲自大。一点都没有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