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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徒戒断症候群(32)

“花师叔我们只能指望你了!陌师伯当掌门看来无望了,可我们不要祁师伯啊~~!”

“……”这些孩子是给逼到什么样儿了啊,连这种大逆不道的话也敢说?

果断之前祁白岩能毒害的也只有他自己门下弟子,现在他的手却伸到了全纯阳,这些个自己师父比较随和的孩子们就不适应了。

“师叔~~~!!”

“唔……敢说这种话,我会把你们交给祁师兄哦?”

“花师叔你不仗义!!”

花事隐乐呵地听着弟子们的哀嚎,转头看向站在一旁面无表情毫无存在感的花乐儿——果然,是该做些什么的时候了呢。

“小镯,醒醒。”

陌上青只稍稍一动拉开了少许距离,冷冷的风钻进两人之间,怀里的人立刻又往里钻了钻,回到自己原来的位置窝好。

是无奈,还是苦。

几尺之间的生与死已经在漫漫的三天之后变成了随时。这种时候,一切都不再重要。除了他和她,除了风和雪,生和死,这世间还有什么?在这几尺的峭壁间,谈何禁忌。

他只能再一次放缓了声音,无奈道:“小镯,别睡,乖。”

那样温柔的声音,无奈着,带着苦苦的刺痛。

已经三天了。他还能撑着,小镯呢?她还能撑多久?掌门随时可能出关,小镯也随时可能撑不下去。可是怀里的人再一次睁开眼,只因为他那温柔苦涩的声音。他令她上到这思过崖,能给她的,却只有这一点少得可怜的温柔。

“师父……”

“起来吃点东西。”

小镯摇摇头,她知道所谓的吃东西,他们有的只有冻成冰坨子一样的干粮,掰得细碎,得用雪水和着咽下去。每一口,那雪水的冰冷都像要带走她身体里最后一点温度,她情愿不吃。

就这样靠在陌上青怀里,内心平静地挨一时算一时。

陌上青闭了眼,压了压心里揪得发疼的情绪,伸手去揉小镯的腿。

小镯紧紧闭着眼睛靠在他怀里,一阵阵窝心。因为他终究不能把小镯整个人包裹在怀里,只要醒着,他几乎时时都不放弃按揉她露在外面的腿脚——昨天是脚,今天那双腿也已经没了知觉,早冻得麻木连冷也不知道。很快,其他部分也会一样……

小镯几次都想让他放弃,让他休息,却说不出口。

她怕说了,看到他眼里的疼。

他不知道,她不怕。

从他来的那一刻卓小镯就什么都不怕了。这天地间不再只有她一个人,有人陪着她,有人护着她,给她全部的温暖。她突然什么都不怨了。

“卓小镯”的一生,其实好短啊。

从她有记忆的时候开始,其实不过才四个月而已,四个月就结束的人生,她会不甘吗。

以前……谁害她四个月就人生终结,她会把他大卸八块再把屁股拎出来暴菊!

可是她现在不在乎,真的不在乎……

如果掌门没有及时出关。

陌上青低头看着怀里闭目的小镯,褪去了淡漠,眼里只有隐隐透出疼痛的温柔。

也许,他们师徒就这样结束,没有纯阳没有世俗,才是最平静的结果——下巴抵着额头,陌上青的唇缓缓印在她的额角——

他知道小镯没有睡,她的睫毛翕动着,微微有一瞬间僵硬。

微微苦笑,他们的立场是从何时完全掉转了呢。

“小镯,下山以后……”他微微沉默,他想说什么呢……下山以后,就算抛开了一切,他也还没有解决最重要的问题吧——

“小镯,下山以后,你愿意和师父一起走吗?”

是啊……他还从来都没有得到小镯的应允。这个丫头,还在拼命的想要逃离。

在面对纯阳和掌门之前,他还要先知道这个丫头的心情吧。

小镯没有回话,也许太过突然她来不及想,也许在这个时候,什么样的回答都没有意义。她只是抱着陌上青的手越发紧了,靠着他,把自己的脸埋进他怀里,她不知道,这一刻想哭的人是卓小镯,还是卓小卓。

“呦,真是两个雪人呢。两个人都在还真好——”

第五天,花事隐裹着厚厚的棉衣站在悬崖顶上,看着下面一动不动的两个雪人,吩咐旁边几个似乎对纯阳来说很面生的人下去将两人吊了上来。

“公子,两人目前都已经没有意识——”

“唔……”这倒奇怪了,小镯尚在意料之中,但陌上青内力深厚,不过五天……似乎,也不难想象得出是什么情景吧。

他这样紧紧抱着小镯,为了维持她的体温和气息,会一直以内力来供给吧?

任谁源源不断的耗上四天内力,恐怕也不能支撑下去的了。他是打算和小镯一起死在这里么?

只有他一个人自然可以等到有人来救,但这样的做法,却是要么同生,要么共死了。

“——哎哎,原来陌上青也有这么深情的时候呐。”

可是陌师兄,就算师弟我对不起你了,为了纯阳,恐怕你的深情只能化为一场空了。

——温暖的逆袭,是一种针刺般的痛。

渐渐有知觉,渐渐感到了周身的温暖——小镯睁开眼睛,却已不是在寒风冰雪呼啸着的悬崖峭壁,她躺在软榻上裹着狐裘,一旁生着火炉,自己近乎紫褐的小腿以下泡在温水中,花乐儿正在不断按摩揉搓。

她张了张嘴,却只发出嘶哑的声音。花乐儿抬头,“醒了就好,来吃些东西。不用担心,你的腿脚都保住了。”淡淡三言两语交代完重点,她擦了擦手去端一旁暖炉上温着的汤。

小镯知道她活下来了,既然她已经下了思过崖那么师父也该平安——可她却突然显出了一丝慌张——这里不是纯阳。

为什么?

师父呢??

“先别说话了,你也算在鬼门关走了一遭。”花乐儿将汤喂到她嘴边,即使看嘴形也知道她在问什么,只是她的焦急与她无干。“陌师伯没事,只不过你暂时不能见他。还是先关心你自己吧。”

花乐儿就像个没有感情的偶人,除了叫她养着,再没有别的话。

但她说,花事隐救他们,是在掌门出关之前。也就是违抗师命。所以他有许多后续的事情要处理,小镯能做的,就是在这里躲着不要露面,不要给大家添麻烦。

大概,让花乐儿在这里陪她,已经是最大限度了。所以小镯只能在这里等着,静静的养着身体,直到双腿稍稍恢复。

那一日外面飘着大雪,花事隐穿着厚厚的棉衣到来,一面抖落身上的雪一面笑,“气色不错嘛。”

“花师叔!”小镯坐在榻上,依然用厚厚的毯子盖着腿脚。

花乐儿帮他除了棉衣,端来茶,便退出去,留下他们两人。

“来,师叔瞧瞧——为了圆自己的谎实在费了不少时间,又不便下山,也不知道你怎么样了。”

“师叔,我师父呢,他还好吗?”

“好——至少表面上来说,比你这个死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