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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见(25)+番外

“不用忙了。”我也没坐,站在那里,竟不知道如何开口。

云烁站在桌子的那一边,见我没话说了,也没吭声,一只手放在琴上,来回拨弄,铮铮的琴声如雨打芭蕉。

“我来接你。”这样的气氛让我有点紧张,一着急竟然冒出了这么一句话。

云烁眉毛一挑,炯炯的看着我。

我有点慌神:“你和我走吧。”连忙修正,却是越描越黑,真想把舌头咬下来。

云烁见我这么手足无措,竟然笑了。

一看他笑,我也不知怎么搞的,更紧张了,话都不会说了。

“你收拾东西,我去找鱼老板了。”

也不敢看他的反应,转身就跑,咣的一下,正撞到门框上,磕的我眼前直冒金星。

“疼不疼?”云烁疾步向我走过来。

“不疼,不疼。”眼见他走到跟前了,我忙蹿出了门。

唉,想我这么大的人了,也见过不少世面,经过不少的事,不知怎么搞的,在云烁面前,我总是有点紧张,而且,一紧张必定出丑,以后一定要离他远点,省得这么不自在。

鱼老板的房间在一楼,我来过好几回了。

“这次来又有什么事啊?”鱼老板喝着茶凉凉的问我。

“嘿嘿,这事不好说啊。”云烁是美人坊的头牌,我一说要带他走,鱼老板还不得疯了啊。

“不好说就别说,你找我没好事。”啧,这是怎么说话呢,我又不是瘟神。

“怎么没好事啊,我哪回有应酬不来照顾你鱼老板啊。”

“那都是晚上来,现在是下午,这个时间来,肯定没好事。”我还没接话,他又接着说:“你不说我也知道,为了云烁吧?”

嘎?又是一高人啊。

“你怎么知道?”

“傻子都知道,人带走可以,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帮我把美人坊做大。”

啊?不会吧,这个行业我可是一点也不懂, 我是大好青年啊,以前可从没踏足过这种色情场所,懂个甚。

“这可不行,我不懂你们这行啊。”连忙推辞,人贵有自知之明,没有这金钢钻,我可不敢揽这瓷器活。

“袁老板的能力我可是看在眼里,你答应了,把人领走,不答应就算了。”鱼老板悠闲的说,一副去留随君的样子。

我倒是想答应,可我又不是超人,什么都会,这个不比开店卖衣服,服装方面本就是我的专长,而且女孩子嘛,总是爱逛街的,逛多了,自然也会照猫画虎。

这可是妓院啊,儿童不宜的地方,我要懂才有鬼了。

“鱼老板没听说过吗,隔行如隔山,我极少来这种地方混,其中门道是真不懂啊。”我汗……

“调教孩子们当然不用你,你只给我想几条经营之道就行。”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我也推辞不得了,牛不喝水强按头吧。

回去找云烁,却发现他正坐在椅子上发呆,屋子里的东西一点也没动。

这是怎么回事?他没有东西要收拾,还是不想和我走?

一头雾水。

“谢谢袁小姐,只是云烁已经有了自己的安排,怕是要辜负袁小姐的好意了。”他云淡风轻的开口,平静的如一泓秋水。

什么?我没听错吧,云烁竟然,竟然拒绝了?

自己的安排?什么意思?

这么说他是不想离开这里,不想和我走了?

“云烁……”我艰难开口,却不知该问些什么,该说些什么。

心中五味翻腾。

我刚来的时候他没有反对,还对着我笑了,现在,只不过一会儿功夫,他竟然变了卦,说自有安排,这个云烁,他到底在想什么?他能有什么安排?

有心上人了?不可能啊,要是有的话,估计鱼老板肯定知道,那他绝对不会让我替云烁赎身。

继续待在这?也不可能,依风说云烁有洁癖,讨厌死这么迎来送往的肮脏生活了,每次接完客,都要呕吐,吐完了再沐浴熏香的折腾半天。

那么,他会有什么安排?莫非只是一种托词,实际上,怕是别有内情吧。

千思万想,饶我想破了头,却也琢磨不出云烁的心思。

“弹首曲子给你听吧。”云烁打断了我的思考,洁白修长的手指拂上琴弦,泠泠的琴声盈满整个房间。

曲子很优美,却透着淡淡的凄凉。

曲调很平滑,却流出丝丝的惆怅。

曲音很宁和,却带有隐隐的哀怨。

轻拢慢捻抹复挑,云烁的动作熟练而流畅,自然而含蓄。

如泣如诉,如怨如慕的琴声反反复复的萦绕在耳边,如一张网,层层叠叠将我罩在网中央。

低垂的眼睑,平静的容颜,纤长的手指,如漆的黑发,似雪的白衣,这样的云烁,真实而飘渺,相近却遥远,咫尺又天涯。

香炉中的香早已燃尽,云烁却还在弹那支曲子,不厌其烦的,一遍又一遍。

琴声有些低沉了,弹出的曲调却越发的悲伤了。

乌黑的琴弦慢慢变了颜色,水淋淋的渗着暗暗的红,这红色在弦上凝结成团,逐渐形成了水珠,缓缓滴落。

云烁的手指仍不停息的在弦上拨弄,灵活依旧,修长依旧。

只是,指尖那耀眼的红,越来越多,也越来越凝重。

象是将所有的感情都交给了这支曲子,云烁那么专注的弹着,仿佛忘了我的存在,也忘了手指的疼痛。

我不是草木之胎,也不是铁石心肠,对着此情此景,说不感动是假的。

回想前尘,我与他,相见次数,屈指可数。

来送东西时的惊鸿一瞥,不见其人,先闻其声。

再来时,独立楼上,白衣翩跹,秀美绝伦,惊为天人。

来访时,那首歌,让我窥见了少少的内心,有寂寞,有惶恐,有不安,应该,还有企盼吧。

弱水三千开张,来帮忙,不论面对谁,始终挂着温和而又疏远的笑容,进退有度,举止无伤。

一曲《遇见》,弹奏多遍,只为了,慰我思乡之苦,赠衣,挽青丝,仍历历在目。

眼睛渐渐湿润,隔着水雾,云烁的脸有些模糊,有些扭曲,怎么也看不清楚。

狠狠眨下眼,将眼泪生生的憋了回去,我起身,按住琴弦,那哀绝的琴声终于停了下来,琴弦嗡嗡的颤抖个不停。

我的手上,已是朱红满把。

云烁这才回过神来,抬起头,怔怔的看着我。

我从没见过这种眼神,凄美而无助,痛苦而绝望。

他就这么直直的望着我,象是要望到我的灵魂深处,也象是在宣告着某种绝决。

不敢与他对视,我低下头,去看他的伤口。

他的手指已全都磨破了,鲜红的血顺着指尖慢慢的滴到白色的地毯上,绽放出一朵朵的动人心魄的红花,那么刺眼,也那么刺心。

拉起他的手,放入口中,舌尖清晰的传来感觉,血是腥的,也是苦的,云烁的手指,是冰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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