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玻璃鱼(6)

"另一个人?"

金羽只是微笑,很暖,很幸福。

"是嘛。"

金羽,找到喜欢的人了吧。

"两位,你们已经在外面呆了很久了,就算夏天快过去了,也小心别中暑。"

叶从金羽的病房窗户探出来。

****

非买了向日葵。他从不买花送女孩,但路过时见到这不适宜的花摆在花店,突然很想买

给金羽。不过这种长茎的花拿在手里很显眼,惹人注目。想起送给雨过的唯一一次礼物,一整支满簇的梧桐花,险些是用扛的带回家。

雨接过那枝梧桐时的表情,非一辈子也没忘记。

走到病房门口时门是掩着的,里面有说话声。非推门进去,金羽坐在床上,叶在窗边斜

倚着。非的目光定在床边的雨的身上,他很多年没看过雨这样动摇的表情。

"非。"雨轻唤,声音并不平静。

"你们认识。"非有些意外,又似乎并不奇怪。

雨的声音凝固在喉咙里。

"雨。"叶从窗边走过来,"我想回去了,你陪我。"

不是命令,却不容拒绝,雨被叶带出病房。

****

"别那副世界末日的表情。"

"不应该是非。"雨喃喃的,像是自语。"不应该是他们两个在一起。"

"你介意?"

"非爱上别人无所谓,但不能是金羽,她是能不能活过明天都不知道的人。"

"的确医生说过她活不过20岁,但她已经24岁了,也许还会活下去。"

"叶,我了解非。他爱金羽,但不会一直守着他。如果金羽先走,非会痛苦,如果非先

离开,金羽就只能再受一次伤。"

叶默默拿出烟点燃,他和雨都知道金羽的过去,那平和笑容下的伤疤,不能再增加。但

是,雨为什么不看自己的伤?

"别负担太多东西,羽,你只是个孩子,一个没长大的孩子,你不知道怎么对待自己。

也许,你需要的只是哭一次,我打赌你很久没哭过。"

"我才不想哭。"

"没有眼泪的小孩是长不大的。"叶吐着烟圈。"我却无可救药的爱上你这个孩子。"

雨别开脸,在这个24岁男人的眼中,她永远都是孩子,而这个孩子也许曾喜欢过他,但是两个人的中间,却有个无法被遗忘的小哲。

****

雨一个人回家,习惯的倒在地板上,又很快爬起来。地板上残留的血的痕迹,她似乎总

能看到奈丽割开的手腕,血冷冷的蜿蜒,淌了一地,令人反胃。想起小哲自杀时也是割腕,血也像这样在她面前汩汩的染红了一片。哲不恨羽,他只是绝望。他爱叶。

从那一天起,雨讨厌红色。

她盯着桌上血红色的玻璃鱼,许久,拿起刚甩下的背包,出了家门。

****

"如果有人爱上一个陷进地狱的女孩,他要怎样才能明白她的感受?"

沉夜舫老板略惊讶的看着这个横冲进店里劈头就是莫名其妙问题的女孩,转手替她倒上

咖啡。

"虽然我不知道是怎样一段故事,但不必让他明白,因为他不会明白,生活在阳光里的

人不会懂比影子更黑的东西。他只需要继续爱她,以自己的方式保护她。"

雾突然散了,夏末的阳光像钴和妄坠落的那个冬天一样冰冷,并不令人喜欢,妄的话刹

那间明了了。雨接过老板递来的咖啡,杯里升腾的热气消失在空气里。

"谢谢你。"

故事,可以结局了。

碎片

 《坠落》

雷的手越来越加紧了力,攥着钴的手臂,留下红紫的握痕。

钴,告诉我你到底在逃什么,你不去面对,事情永远都没办法解决。

别逼我,雷。

你打算一辈子这么过吗。我不想看你这样下去。看着我,钴。

你想知道什么?

钴知道,如果说出来,雷会离开她,但是,心里的某部分,狠下来。

如果,钴抬头对视他的眼睛,我告诉你,我杀过人呢?

钴。

雷的手松开了。

你在开玩笑。

钴从他手中挣脱,看着雷无法置信的脸,试图对他笑,但发现很难。

对,当然不可能。我不可能杀人的,不是么?

钴!

我只是,雷开始不受控制,我只是把生了毒素的食用油炒进菜里。就算是警察也只能认

为是醉鬼吃错了东西,不是么?所以,我当然没杀人。

钴。

雷神情复杂,站在原地,凝视她很久。

**

钴抱膝坐在墙边,把脸埋进臂弯,她在等,等雷开口,然而她已经知道结局。

雷几天以来几乎不出这个屋子,也不许钴出去,只偶尔去买很多速食和烟,定时给钴准

备吃的,不断抽烟,但不说话。

他也在等,等自己把混乱理清,他才能给自己答案。

第六天,雷狠狠按灭了烟,打开所有窗户,把浓重的烟味和二氧化碳味道放走。钴知道,到最后了。

雷走到钴面前,把她从地上拉起来,抱住她。

阿钴,我不能再和你一起。留在你身边,我没法确定自己可以守住那个秘密,感情会变,我不想有那一天。

雷狠狠吻她,眼里有痛楚。

我会把一切埋在心里,到死。

**

钴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了轻雪,木讷的在雪地里走,没有穿大衣,雪落在她的头发和宽

大的蓝格子衬衣上,在上面融化,渗进一片冰凉。

推开PUB的门,昏暗闪烁的彩色灯光,繁密妖艳的狂舞者,钴直觉走向一旁喝酒的妄,站在她面前,冰凉的身体俯下来抱住她。

我回来了。

所以,一起坠落吧。

在苍冷孤独的冬天,两个人,一起,路过地狱,堕落到更深的地方去。

********

 碎片

楼下那棵梧桐竟然开了。

本该在初夏开花的,雨以为它死了,竟在这夏末乱缀了一树眩目 的浅紫。花香不会太浓,却飘得很远。

然而雨隐约不安,满树梧桐美丽的近乎悲哀,感觉仿佛在召唤什么,又在送别什么。果

然在梧桐开花的第三天,那个人回来了。

脏旧的旅行包和衣裤,头发长而且油腻,与胡子眉毛在脸上乱成一团。

但雨还是认出他,非的叔叔,岩。记忆中他是个干净斯文的大哥哥,曾是唯一了解非的

人,在非11岁时染上了流浪癖,从此没回过家。

"非,你小子,一回来就听说你离家出走,竟跑来和女孩同居。"非的嘴角轻狂的微扬,"你认不出她?"岩微愕,"小雨!?"突然发现了宝藏似的,用大手拍雨的肩。

"是你小丫头,变这么漂亮,有19了吧。"岩若有所思的笑,如果那团胡子下的嘴确实

在笑的话,但他的眼睛,雨看得很清,有某种为难。

****

三个人开始吃饭。沙发不够大,干脆把垫子铺到地上,没有自己做,都是套着塑料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