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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下千年之花散里(25)

“你又怎知,我正是害怕忘记,才更要去想起呢?”

羽君转头望着惊涛,这个曾经与她两小无猜一起长大,曾经默默守着她十几年不曾多说过一句让她为难的话,甘心站在她身后的人……如今,他就这么让自己一次次的醉,一遍遍想起那痛到彻骨的一场大火,想起那个终究无缘的女子。

羽君心头一酸,脱口道:“为何你不肯忘!?”忘了,便轻松了,于他于她,这份债,便不那么沉重了不是么?

惊涛不解为何她的语气突然起伏,却终于肯正视她,“不是不肯……是不敢。湘姑娘……心若死了,会剩下什么?”

“心不会死!”羽君字字清晰,“人还活着,心便不死。伤得再重,终有一日会忘却,平淡,只要还有相遇,总会遇到别人,也许需要很久,可是总会有那么一个人能够让你的心活动起来……没有谁是唯一,没有谁离开谁会活不下去——”

惊涛静静看着她,眼神中有些许惊讶,疑惑,渐渐释然……现在的她看起来完全没有了“湘无双”的影子,而只是个经历过,痛过的女孩子……

“看来你也经历过很多事……那,你已经不再痛了么?”

羽君微微一怔——“不再痛了么?”曾几何时,她竟忘记了,自己也曾经为姝娴的出现如临地陷,也为着苍澜的背弃便仿佛没了天日……往日的那些痛,过了,便遗忘了吗?倘若不是后来发生的这么多事情,她不也是心如死灰么?

曾经真切的知道这种伤痛,懂得言语的无力的她,还要用什么话来劝慰惊涛,甚至希望他能够听从劝告?

那一刻似乎可以没有了芥蒂,惊涛仿佛一瞬间在她的眼睛里看到了一种莫名的东西,可以直达心底。她当真是当日那个连眼神都宛若冻结的女子?是他看错,或是一个女人可以有如此不同的两面。

若时间可以就此凝固,没有了过去未来,便只有他们两人如此贴近,可以清楚地感受到彼此,这是否便是同是天涯沦落人……

“惊涛少爷!”

翠翠的一声狮吼蓦然将两人唤回,她气冲冲的站在地上,抱怨道:“您倒真悠闲啊!我们围着镇子绕了大半个圈儿,您竟然跑来这里躲清闲,让这些人白操了心,您出门好歹也知会一声!”

惊涛许久没有领受过翠翠的絮叨,苦笑了下,起身跳了下来。翠翠一靠近便夸张得用手掩了鼻子,“夷~~又是一身酒气!您这是要改行当酒鬼啊?快回去喝杯浓茶清清酒啦!”她推了惊涛一把把他打发走,看他进了客栈,才回过身来看着房顶上的羽君笑得二五七八,抬手招了招。

羽君不知道这丫头在想什么,也跳了下来,走到跟前。

翠翠很八婆的凑过来,低声笑问:“姑娘,跟我们惊涛少爷谈得可好?我们惊涛少也不错的,又体贴又细心,人又专情,比庄主可是不知好到哪里去哦~~虽然现在看起来有那么一点点糟糕……那只是一时的,您如果看到惊涛少爷平时的样子绝对不是现在这种糟乱相……”

羽君淡淡看了翠翠一眼——这丫头要干吗?

那一日起翠翠便卯足了劲游走在羽君和惊涛之间,就此改行做了红娘。绿绿笑她的不自量力,不过是白忙一场。湘无双是什么人?怎么可能跟臧云山庄的二公子在一起?羽君却只是笑笑,不置可否,由着她穿针引线——也需要靠近惊涛,让他彻底放下芥蒂,翠翠也不失为一个帮手。

第22章 莫思量4

年后的几天里各家是不开火的,没有炊烟的镇子依然让羽君觉得这里像个鬼城,街道上开始有孩子踏着一地爆竹的碎屑欢笑玩耍,那些零碎的红色被踏在脚下,碾进变成了泥土色的雪里。

对于突然跟随在自己身边的黑衣斗篷,羽君很是伤了一回脑筋去对大家解释掩护,她没有料到那天回到房间之后,圣月虽然回去了,这个“摆渡人”却一直留在那里等她。结果一扯再扯,摆渡人就变成了[香珠儿因为不放心她和绿绿单独在外而安排过来保护她们的暗哨]。

她一时兴起,唤他“阿舟”。

“阿舟,来,一起坐。”羽君笑眯眯的拍了拍身边空出来的位子,笑得人畜无害。饭桌上羽君、惊涛、泓香时排成个“三缺一”的局面,摆渡人守护灵一般站在羽君身后,不说也不动。

“坐啊。”羽君扯扯他的斗篷一角,继续笑。

黑斗篷似乎很无语,虽然看不到他的表情,但很明显他完全没有坐下的打算——他又不是人,不能吃饭,坐下干什么?这坐下了,吃?还是不吃?——可是低头看看那只明明知道他的身份却依然砌而不舍完全没有打算放开的纤纤素手——她是故意的么?

可是那张笑脸,明明温善而无辜。

已经跟随了羽君一段时间的绿绿和翠翠站在一旁,很清楚这位“湘无双姑娘”的确是故意的——她在不满,或者说迁怒。很明显她是尽量想要跟惊涛走得近些,拉近感情,可是身后却无时无刻不跟着这个闷葫芦的黑斗篷,旁边又插着一个不知故意还是无意总是碍事的闲散王爷——她的确很不高兴。

那笑容越是温婉越是无辜,亲近温和又人畜无害,就说明她的不满已经累积得很~~多,从某些方面来说,这位“花散里的蛇头”有着相当不符合她的身份的小心眼儿。

又懒、又小心眼儿、脾气又坏,还无论何时都挂着无懈可击的笑容一副温婉贤惠的模样……翠翠怎么看,都觉得这个女人跟自家小姐简直一个娘生的似的。

泓香时坐得安然若定,看起来什么也感觉不到,谈笑自然。然而坐在羽君对面的惊涛却凝视着羽君的笑脸,渐渐陷入沉思……

他似乎,可以看懂那笑容后面的含义……是错觉么?明明是一个他完全不了解的女人……只因为这笑容有些熟悉?但纵是同样的笑容,也未必是同样的心思……

她,毕竟是那个连杀人也不会动一下眉毛的女人。

羽君转头正迎上他若有所思的目光,一顿,缓缓敛了笑容。

“倘若……你介意的是那三十一条人命和林菱儿的死,我很遗憾,但是只有这件事,我不道歉。”她是欠了惊涛,但是这些,不是她做的。

这话说得没头没尾,旁人皆是不解。惊涛微微怔住——她竟然能够看透他的心思。那一瞬间她直率的眼睛,几乎要让他相信,杀人的另有其人。

他的脑中甚至冒出了一个并非不可能的念头。

难道当真,有两个“湘无双”?

该说的说完,羽君一个变脸,转头继续跟摆渡人较劲。两人各有思量,自然都没有发觉泓香时的视线在他们二人之间稍稍流转,瞬间明灭。

当摆渡人终于在羽君的软泡硬磨下落座,羽君才终于消停,肯举起筷子去夹半凉的饭菜。

盏茶之后桌上依然只有三双筷子在动,摆渡人坐在那里雕像一般,泓香时狐疑的看看他,又询问似的转向羽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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