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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下千年之花散里(11)

那双眼睛曾冷冷的逼着她交出血千手的半分手札,曾无情的残伤她另一只完好的腿脚,如今,这双眼睛再次穿越死亡而来——这一次,她还要夺走什么?

熄灯已久,沈苍澜却无法入睡,背对姝娴久久的盯着黑暗的房间。

黑夜里,似有铃声响动,隐约断续,忽远忽近微弱得几不可闻,恍若梦境……他的眼皮渐渐沉重,思绪混乱,终于沉沉的睡了过去。

床上的人轻手轻脚的绕过他,披上外衣走出房间。夜风里,铃儿叮当,断断续续,仿佛牵引着她。

终究,还是逃不过。

姝娴腿脚不便,慢慢走到院子深处,见四下无人才轻声道:“你出来吧。”

咯咯的笑声竟是比银铃还清脆几分,从树上传来,姝娴抬起头,正瞧见一个轻装女子从树上翩然落下,盈盈站在她面前,甜腻唤道:“好姐姐,这么久没见,你就没有一点点想我么?”

久?的确是很久……不过一年多,却好像半生那么久。她究竟是鬼迷了心还是贪蒙了眼,竟然一时糊涂为了一本血千手去背叛义父,到如今,当年和妤婕一般含笑间握人于生死之间的任姝娴,却变成了终日小心翼翼只能偷生于他人庇护的臧云庄主妾室。

一切本不该是如此的。

“你来找我不是为了叙旧吧。”

妤婕缓缓绽开笑容,“好姐姐,你要不要回来?”

姝娴一警,“何处此言?义父会放过我么?”

“姐姐不在,我一个人也很孤单……义父说,只要你将功折罪,杀了沈苍澜控制住臧云山庄的实权,权当义父七十大寿的贺礼……义父便原谅你,当作过去那些事情没有发生过。”

姝娴微微眯起眼睛,她自小被义父抚养,如何不了解他的为人?有仇必报,决不宽容也绝无原谅,但是,能利用的也决不放过。

是继续眼前的生活留在臧云山庄如履薄冰,还是赌一回?

她的脑中闪过无数念头,义父的性情,臧云山庄的形势,还有突然出现的湘无双……

“容我考虑。”

“我等你。”

妤婕的笑容在黑夜中隐去,姝娴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突然抬头向客房的方向望去。那里住着的,是一个变数。

第九章 臧云庄6

小时候她是个疯丫头,跟在三个男孩身后一路胡闹,她也是个聪明丫头,闯祸时带头的永远是她,只得苍澜保护她逃跑,留下孟荷惊涛顶罪。

突然有一天,疯丫头变成了淑女。

她不再跟着男孩们疯闹,她总是坐在房间里,窗户上现出她慵懒倦怠的微笑,三言两语埋下未知的套子,挑唆着别人继续闯祸……那一笑,悠然无辜,满腹密圈儿,却美若惊鸿。

没人知道三个人闯祸的背后还藏着这样一个主谋,她在长辈们欣慰的眼神中日日成长,偷偷懒,做做表面功夫,竟也终有一天亭亭玉立,成为了外人眼中的温良女子,容貌才情在江湖中小有名气。

那便是朱羽君了。

沈苍澜不知为何会梦到小时候的事情,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一日日的过往在梦中浮现。他已经很久不曾梦到,也不敢去回想。清晨里醒来,有种恍如梦境的错觉,似乎意识还飘移在梦和现实之间,好像羽君还在庄里,那一切的悲伤都不曾发生过,他起了床,越过廊子,仍旧能够看到窗户中羽君懒懒的让翠翠给她束发,看到他的时候便会浮上笑容,唤他一道去用早饭。

沈苍澜就留在这错觉理不想醒来,直到姝娴来唤他起床,看到姝娴的脸,记忆便迅速的与现实连接起来。

惊讶的是,他第一次感觉不到悲伤。

好像羽君真的还在这庄里的某一个房间,只是他还没有找到。只要耐心,慢慢等,慢慢找,总会找到她……

明明知道这只是错觉,他却不想清醒,就这样什么都不去思考,随意的在各个院子里漫步穿梭,他在寻找着羽君,就像小时候捉迷藏,不能着急,越是着急躲在暗处的女孩儿就更偷偷笑着把自己藏得更深,细心寻过庄子的每一个角落,总会在某个房间发现羽君的身影……

或许他心里隐隐的知道,当寻遍了整个庄子,也就是该清醒的时候了。

所以当翠翠在侧院看到沈苍澜的时候,他仿佛只是漫无目的的走着,走得很慢,很随意,若有若无的四处扫视着,寻找着什么。

“庄主,您怎么到这里来了?”

沈苍澜只是浅浅笑笑,绕过她继续前行,许久不见的温和笑容让翠翠不禁怀疑沈苍澜根本没有睡醒或者干脆在梦游。

余光所见,远远的似乎是姝娴有些担忧地跟着,也不靠近怕打扰了他。就算诸多下人对她颇有成见,这些日子以来瞧着她对沈苍澜的用心也稍稍软化了些。翠翠撇撇嘴,心里微微松动,想起自家小姐,便只当作看不见了。

沈苍澜只是随意走,并没有想过去哪里,心情越发的平静,连潜意识也放松下来。所以,他才会疏忽了要绕过后院,就那么突然的,让满目荒凉映进了眼里,狠狠地扎痛了眼睛。他醒了,也不得不醒,大火过后的痕迹昭然摆在那里,无从逃避。

只是他突然间想起一个人,昨夜于这废园之中弹奏着熟悉音色的女子。

难道是因为她,才让自己有了这种错觉?直到现在,依然隐隐觉得,羽君还存在于庄里某个自己看不见的地方。

他转了身,向湘无双的房间走去,莫名的想要再见见她,似乎只有见到她才能够中和掉此刻夹杂于现实与错觉之间的痛苦。

看出他走向侧院的动向,翠翠也张大了嘴巴,想说什么没说得出来,只暗道怎么会有人前一刻还在悼念旧爱,下一刻就直奔新人了?难不成这人真被那狐媚子给迷去了?略一想,虽然如今这些个已经不关她什么事了,总也得看个究竟,不能两眼发蒙。于是提步跟了过去。

侧院原就是客房,如今府上宾客去了大半,虽然也有留下的,碍于湘无双是个女子,便没有安排在一处。也因此这里越发的清静,薄雪早已化了,清晨虽冷,却有些不像是冬天。沈苍澜一踏入院子,远远就看见湘无双房间的窗户开着,她拿着卷书懒懒的靠在窗边上,却没有在看书,不知想着什么。一旁那个叫绿绿的侍女一会儿说风凉一会儿说天冷,劝着她关窗户,她心不在焉的偶尔应几声,依然如故。

如此熟悉的景象让沈苍澜停住了脚步,恍若面前就是过去的羽君和翠翠,一般无二。

绿绿偶然发现了站在院子里的沈苍澜,低头提醒一声,湘无双似乎还没有完全回过神,只是下意识的抬头看过来,看到沈苍澜,便浅浅的绽出一道习惯性的笑容。

那笑容,宛若惊鸿。

沈苍澜整个人惊在那里,身后跟来的翠翠确是仿佛一盆冷水兜头淋下来,一声“鬼呀”险些从牙缝里钻出来——纵是朱羽君还魂,恐怕也不过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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