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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纤(43)

“吃东西的时候不要说话!咽下去再说话!”张纤先矫正呼烈儿不雅的行为,然后才道:“因为律法不是给我这样的人制定的,有种东西叫做‘法外开恩’,大抵是在本郡主适用的范围,只要不犯十恶不赦的话,一般是奈何不了我的。”

张纤属于特权阶级,说话虽然听起来嚣张,却是实情。

接下来她要说的就比较险恶了——

“律法不是给我这样的人制定的,却是给你这样的人制定的。”张纤将话题转回了正题上。

她端坐在篝火边,神色也不在像刚才那般浮躁,沉静下来,有些事不要问她为什么会懂,生活在那个环境知道多了,看多了,必然就懂了,而对于她而言,理解这些更像是一种天赋。

她盯着呼烈儿继续道:“韩肥绑架了我,你为我而杀了他,若他只是一般人,你便是为此入狱我也能用银钱赎回你,但偏偏他是韩冲的儿子,韩夫人的侄儿。”

现在说的是呼烈儿有关的事,他自然竖起耳朵听,咽下一口干粮,抬头问:“又如何?”

“韩冲除了韩夫人这个妹妹,另外还有两个弟弟,一个叫韩让,一个叫韩进,因着韩夫人的关系,二人都在朝中做官,尤其是韩让,十分钻营。”张纤之所以记得这个韩让,是因为他给长公主送过礼。

“其实这些人,都不算什么,关键是韩夫人生了三皇子,故而便母以子贵了。”

张纤对这个韩夫人没有什么好印象,韩夫人在当年还是美人的时候,同期怀孕的另一个美人落了胎,她又生了个儿子,才进位夫人,而张纤知道,这其中自有猫腻。

韩夫人的一双眼睛,像极了已故的萧皇后,萧皇后是个刚强的女人,而韩夫人则柔弱娇媚,张纤对她最大的了解是她很爱哭,而她那一双眼睛只要一哭,皇帝舅舅多半都会依她。

她三个兄弟的官职,就是她哭出来的。

“……韩冲有这样的后台,以他那种资质所以才能在这里平平安安的当郡守,现在他的独儿子死在我们手上,也就是说表面上得罪的是他,实际上牵扯到了韩夫人和三皇子,因此你知道我们这个时候如果回去了或者进了费家,会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呼烈儿已经停止了吃东西,紧锁眉头,眼看着张纤,听她说下去。

“韩肥对我意图不轨在前,而你杀韩肥在后,我有惊无险平安无事,他却死了,这事他韩家死了一个子侄,且韩冲必然受到连累,至少要定个教子不严之罪,这笔账你说韩家兄妹会善罢甘休吗?就算不能对我如何,会把你咬住不放,不然叫他们的脸面往哪里搁……别这样看着我,当时我动手或者你动手又有什么区别?我才十四岁,谁会相信是我这么个弱质女流干的?”

是不是她杀,根本没有区别,不光没人相信是她下的手,而且这种事家奴为主人顶罪多了去了,就算她不愿意,丰娘,费家,甚至如果是长公主本人,都不会放过这个常规方法的。

而韩家若是死咬,也未必会说不过去,比如当时的情况,郡主既然获救,为何还要痛下杀手,韩肥罪不该死,韩夫人在御前哭一哭,怕皇上就听进去了。

“如果我们回建安,那里是韩冲的地盘,他若不折手段起来,我保护不了你,丰娘或者费家,也未必能保你全身而退,所以我们不能回去。”

“这……”呼烈儿吸了一口气:“可是郡主,我救了你。”

“是,所以我现在便在救你,我们不回建安县,我们去安阳城。”这便是张纤打的主意。

“你救了我两次,任何人像你一样冒着生命危险救了我两次,我不会都再坐视不理,我不会让你死的。”

张纤不愿让呼烈儿就这么死了,在她看来,他是一个十分有潜力的人,正是她想要的人。

犹记得不久前,街道上她的护卫们面对暴民的冲击,呼喝着的却是“我们是长公主府的人”而不是她昭荣郡主的人。

还有丰娘,青娥他们,她身边的人早被打伤了她母亲的记号,在所有人看来,她的母亲比自己更加值得跟随。

所以她尤其渴望得到一件完全属于自己的东西。

她看着呼烈儿,唇角微微翘起,年轻已经脱去稚气的面庞上浮现几乎可以算作真诚的笑容,她慎重的许下承诺:

“你放心,我会竭尽全力。”

小郡主为了自己想要得到的东西,总是会卯足了全力。

作者有话要说:皇帝的儿女排序是,大皇子赵荻,大公主裕荣,太子赵荻,二公主姚惠,然后就是三皇子等等。

有读者提醒某黑,古代男女排序是分开的,因此韩夫人的儿子是三皇子,而不是五皇子,特此致谢,并予以改正。

另外,XOXO就对了,某黑会告诉你们我喜欢B吗?

☆、第三十二章

为了想要得到的东西,总是卯足了全力的人并不是只有张纤。

每个人都有想要得到的,以及不能失去的。

韩冲以为自己在过惯了好日子之后,最不能失去的就是财富和权力,但如果现在让他选择,他宁可杀一辈子猪,也只要韩三宝能平平安安的活着。

可怜天下父母心,又有几人能承受起白头人送黑发人的苦楚,他甚至都无法亲手给自己的儿子入殓,因为韩三宝死后遭受火焚,尸身缩水,皮焦肉熟,惨不忍睹。

韩郡守崩溃了,韩三宝的死状深刻的留在他的脑海里,半夜似梦非梦之际仿佛还能听到儿子凄厉的惨叫,对于他而言,他的余生都摆脱不了这种痛苦,唯有将此痛苦转化为仇恨。

仇恨蒙蔽了他的理智,他将不惜一切代价去向昭荣郡主张纤讨回这笔血债。

白天里发生了太多事,加上从没有露宿野外,小郡主表现的非常亢奋,竟然叫呼烈儿睡觉,她反正睡不着,就守着火堆儿。呼烈儿怎么会让她来守,他本来警觉性就强,尤其像这种露宿野地的时候。

二人都不肯睡,便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小郡主没有自己标榜的那么顽强,很快睡意就来了,之前她还端着坐着,但那姿势固然好看,时间一久未免也难受,便放松了下来,脱了不合脚的绣鞋,在脚上汲着,揉揉小腿,改为抱膝而坐,以头靠在膝盖上,缩成一团,身上披着一件呼烈儿弄来的毡子。

人的困倦来了,警惕便放松了下来,小郡主不知不觉说了好些话。

“郡主的身份,在外不过一个光鲜皮儿,若想有所作为,非得回安阳不可,若要摆平这件事,也必得一个我能说得上话的地方才行。”

“我再不济,身上也有皇家血脉,长公主是我母,皇帝是我舅,太子是我表弟,韩肥辱我等于藐视天家威严,死了也是自找的,当然,到时候话不能这么说……”

“我好想回去……问问母亲,为何要这样对我,是我又做错了什么,还是……受了什么人的挑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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