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第一次爱的人(20)

“白痴,笨蛋。”音琪一边从包里取纸绢,一边小声用汉语对着他的后背说话。

“你在岛上也是说这句,是什么?说我吗?”

“你和人打架?为什么?”

音琪俯身用纸绢去擦他额头上的伤口,她将纸绢换了一面擦颧骨边上的小口子。一会又将手中脏了的纸绢扔到边上,重新抽出一张新的,用来拭他嘴角的污血……

那么近,她说话时微弱的吐吸,也许上次洗衣服时残留在衣服纱隙间的木瓜皂香,如清晨的潮汐推禳着他的整个意识。

将原本望着她的眼睛闭上,明浚试着躲开这温情脉脉的海浪。

嘴角的血迹因为太干,纸绢无法擦去,音琪将包里平时用来湿润脸上皮肤的纯净水拿出来喷了一点在纸绢上,这样,就很好擦拭了。

凉凉的纸绢一碰到嘴角,他愣了一下,眼睛猛的睁开。看见音琪正望着自己笑,“怎么?有点疼吧,以后别再跟人打架了,你那么会说故事,什么事用说都可以的,不是吗?”她说着又在纸绢上喷了点水,接着为他擦拭嘴角的血迹。

“这是什么?”

“这个?”音琪摇了摇手中的瓶子,又看看眼前的明浚,神秘的说:“平安水啊。”

明浚望着眼前的音琪,看看身上的伤,若不是现在这样,又怎么可以与她这样接近?想到这里,他苦涩的笑了笑。

可一笑,脸上的肌肉牵动伤口,又是一阵疼痛。

“好了,我送你回去吧。”音琪站起身来,伸出一只手来牵他。站到一半的明浚又载了下去,用手捂着腰旁边的地方。

“让我看看。”音琪将他的手拿开,发现里面的衬衣红了一块,解开纽扣,发现一道斜斜的口子,可能是让又硬又利的东西给划开的。

“天哪。”音琪望着眼前的伤口失声叫了出来。

“没事……”

一时不知怎么办的音琪一边用打湿的纸绢擦拭,一边想着该用什么东西先将它包起来,她想到自己的衬裙,斜斜的一圈正好长够度,拿它将明浚腰上的伤口包起来。

音琪搀扶着明浚上了出租车,车子最后在郊外的小农庄门口挺下来,这是妈妈小时候住的地方。

第二章 唤醒的童心(16-17)

16.

明浚喜欢农庄的悠闲与安静,以前妈妈常带他来。自从妈妈去世后,偶尔一个来的他,不是因为和人打架想躲避暴跳如雷的爸爸,就是因为自己觉得太孤单、太想念妈妈。

时间在这里不管用。许多年来,屋里的陈设一直没有变,木地板,结实的粗麻包着木头桩子做的凳子,壁炉,墙壁上的麻绳和渔杆,小圆桌上还放着一只棕色的小木桶……

妈妈或者外婆都曾用它装过刚煨好的木薯吧。

“这是你家?就你一个人?没有别的人吗?”

像是到了农场主家里,扶着明浚进门的音琪觉得很奇怪,前后看了看后问他。

“大婶,我这里很痛,你能不能少问房子的事多关心我一些?”明浚有些吃力的半躺在沙发上。音琪看到他额上的冷汗都冒了出来,嘴唇干涩。

“你等一下,我去替你倒水。”

“楼上小房间的药箱,里面有清理伤口的药。麻烦你……”

音琪帮明浚倒了一杯水,把一个灰色的小箱子拿了下来放在木桌上。她望着明浚自己动手把上衣脱掉,熟练的清洗伤口,擦药,然后拿出纱布。

“能帮我一下吗?”明浚这才抬头问一直站在旁边看着的音琪。

“哦……好。”音琪将纱布轻轻绕过他的腰,一圈,两圈,三圈,他腹部的肌肉硬硬的凸出来两块,音琪看见,慌忙望着伤口的纱布上,用说话来消除这种尴尬:“你好象很懂得护理……很熟练的样子……”

“经常这样,就用不着去医院了。”从他嘴里说出来,好象这并没什么大不了的。

“经常……打架吗?”音琪替他把衣服穿上。

“越是这样,越是很难死掉。”明浚别过音琪望着自己的眼神,望着窗的方向。

那里有架老的木钢琴。

“你晚上弹的是什么曲子?”明浚望着窗前的钢琴,神情恍惚的问音琪。

“什么?”仍然想着他的心事的音琪,还没有回过神来。

“教堂里,只有月亮照着的时候。”

看着他坐在沙发上的侧面,音琪觉得眼前这个人似乎很孤单,自己心里突然有种想要去温暖的感觉。于是,她慢慢走到钢琴面前坐了下来。

舒缓而忧伤的乐音回荡在夜里,是刚才在教堂弹奏的曲子,明浚靠在沙发上听着。

“这是第一次我自己写的曲子,也是第一次弹自己的曲子给别人听……还没写完,所以……听上去有些奇怪,是吧?”

音琪停下,转过头望着窗外远处零星的灯火说着。

见明浚没有说话,音琪走到沙发跟前,才发现他已经睡着了。

已经悄悄来临的秋天,郊外的晚上已有些寒意。音琪将壁炉里的火生着,又从里面房间的壁橱里取出盖的东西替他盖上,整理好药箱,将脏的碎布和药棉扔进垃圾筒。收拾好后,拧灭了电灯,她自己才慢慢上楼。

听到上楼的脚步声,明浚睁开眼睛,壁炉内的光亮将屋子里照得朦朦胧胧。

“知道人们为什么会在点燃篝火的时候围坐在一起吗?”

以为明浚已经睡着的音琪听到他忽然说的话,站在盘旋上去的木楼梯中间,转身望着壁炉内的火苗扑闪扑闪的亮着。

“因为火的亮光可以让时间停止,那样,快乐就会一直快乐,悲伤就会一直悲伤……”

明浚像是自言自语的说着,音琪依然站在那里望着,一动不动。

“为什么?点燃火后自己却要离开呢?”

明浚将头埋进自己的臂弯里,声音有些哀伤。音琪慢慢从楼梯上下来,脚步很轻很轻的走到明浚眼前坐下,将头枕在明浚躺着的沙发边上。两个人藉着壁炉的温暖光亮一个躺着一个靠着相互依偎,都想起了离岛上的时光。

“岛上,也可以生火的吧?”音琪的声音很小,明浚还是听到了。他坐起来望着趴在沙发沿上慢慢睡着的音琪,像在暗房里替照片上的她拂弄额前凌乱的发丝,伸手捋了捋遮住脸的头发。

可能太累了,音琪一下子就沉睡过去,应该是趴着的姿势让她有些不舒服,便慢慢顺着沙发沿倒到地毯上。明浚站起来,将自己身上的毯子替她盖好,望着她睡着的样子,心旌乱了阵脚。

对音琪而言,这是一场又深又长的好梦。

在明浚的梦里,却看到自己开着“银翼”经过路口,车的音乐很吵,他看见穿过马路的音琪,早早就踩了刹车。但不管用的刹车致使失去控制的车子冲向她。被撞到汽车前窗的音琪从他的眼前摔出很远,最后摔在路中间,明浚跑出车来,看见地上的音琪浑身全是血。他抱头站在马路中间,觉得天旋地转……

从梦里挣扎着想醒过来的明浚甩开枕头,挣脱沙发的靠垫,重重的摔到地上。来自腰间的剧烈疼痛让他醒了过来。他终于切身体会到那种自己无法控制的力量导致了心情的巨大变化,因为那个人,音琪她正在改变一直按照自己的意愿过日子的浪荡子。

全身已经汗得湿透的明浚站起来,看到桌上仍冒着热气的白米浓粥,还有留在桌上的纸条:

这是早起做好的,

可能有中国早晨的味道。

拿着纸条走进厨房,想到音琪大清早开始忙碌的画面,他倚在门口笑了笑。

“音琪,音琪!”

他转身对着楼上叫着音琪的名字,却没有人应。

以为音琪在屋外的明浚,捂着伤口屋前屋后叫着她的名字,也没有发现音琪的身影。紧紧的捏着手里的纸条,明浚靠着门口台阶边的柱子慢慢坐在了地上。

“音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