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无涯(39)

“其实王爷适才对说服颜姑娘,也并非十分有所把握吧?”薛庭树道。

“爷的心思,什么时候轮得到你来猜了?”尉迟颉森然看了薛庭树一眼。小园静默如寒冬,孟秋时节,斑驳了种种寒凉,滋长了点点寂寥。

“啪!”

黑子骤落,一盘乱局。

情若连环几时休(上)

被人识破身份后,颜如昔再面对慕连舟时,多少是有点心虚的,虽然识破她的人是尉迟颉,而不是未央阁主。

可颜如昔还是心下疑惑,既然晋王都会知道自己的底细,势力遍布天下的未央阁阁主能不知道?

难道他早已心中了然?

颜如昔瞬时身子一晃,牵动了一旁慕连舟的目光。

“怎么了?”慕连舟关切道。

“没什么。大概没休息好。”颜如昔竟然不敢直视他炯炯的眼神。

“你们把我这个大神医当空气了吗?”木槿说着就跳将过来要给颜如昔把脉。

“不用了,槿儿。”颜如昔温婉地拒绝了木槿的好意。

“哎?你是茶精吗?为什么身上的茶味这么好闻。”反正都跳过来了,不给把脉就给抱抱好了。

木槿像块膏药一样贴着颜如昔,伸手环上她的纤腰,竟是一副小孩依赖母亲的模样,让颜如昔愈发喜欢她这种简单和天真。

“槿儿。”颜如昔轻轻唤道。

“啊嗯?”木槿满脑子想着以后洗浴一定要用些茶叶才好。

“阁主要你随蔚王去寒州吗?”颜如昔问道。

“啊……嗯……”木槿立即站直了身子,想起刚才几个人一直纠结的问题——让木槿随军去寒州。

“如昔!”木槿霎时泪眼汪汪地望着颜如昔:“我要是去了,以后一旦橱役不在,你就得天天做饭了!”

“慕大!”木槿把脸转向一旁一直坐着悠闲喝茶的慕连舟:“我要是去了,军队里那么多男人,僧多粥少羊入狼群,你怎么忍心呢?”

“小真,小桓!你们……”木槿把头扭了一圈,发现廉真和谢尘桓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溜号了,显然是知道他们没法帮自己,干脆脚底抹油躲了干净。

颜如昔直想向后倒晕过去。她虽然得想方设法留木槿下来,但自己怎么能用木槿那种毫无威慑力的理由呢?

慕连舟还就是那副无动于衷的表情:“蔚王身边的人谁敢动?况且,以你的作风,扮个男装随行,哪个认得出你是女子?”

“你你你……”木槿心想这下完了,这自己给未央阁充军去寒州已经是板上钉钉了。她再怎么不想去也不能违逆阁主的意思。虽然木槿与慕连舟算是真正意义上的发小,但慕连舟这人在大事面前是不念私情的。记得几年前自己因为任性,擅自违约连着七天没去给“溯洄山庄”庄主针灸施药,硬是被慕连舟禁足在“凤阁”整整一个月,每次偷偷跑出去没一会就给慕连舟揪了回来,再生生给一顿板子。

“我早说了未央阁五个人太少了嘛!把我当膏药使,哪疼贴哪!”木槿呜呼道。

“要那么多人干什么?堆牌九吗?”慕连舟轻哼。

“阁主,蔚王此次去寒州,不知何时才能被召回。少则一年半载,多则三年五年,若是锦都这边来日需要槿儿这‘岐黄圣手’,寒州万里迢迢,那便无法可施了啊。”颜如昔心下也有些着急。

慕连舟神色叵测地扫了那二人一眼,这一眼让木槿希望顿生,让颜如昔略感慌张。

“锦都最需要保全的人都走了,还有哪个非得要她这‘岐黄圣手’呢?”慕连舟淡淡回绝。

木槿脸色暗黑。

“谁说?小爷我的病请不请得动木神医呢?”一袭耀眼的红色卷着一阵寒凉的秋风,说话间便闪进‘连涯’主厅,大摇大摆地在慕连舟旁边坐了下来。

“是你?”

“是你?”

颜如昔和木槿齐齐张口,只是一个较多惊讶,一个较多恼怒。

“怎么又是你?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木槿立即摆出一副戒备的表情。这个红衣美少年竟然是当日木槿在街头遇见的“摧花辣手”!

“问囡囡呗!我说神医,本少爷好歹是来看病的,你这大夫态度也太差了吧?”那少年嬉皮笑脸道。

“呵,大人间的事情,轮到你小孩子来指手画脚了?”可能木槿那日一个喷嚏的窘相让那少年看了个尽,心下一直对君晏隐隐排斥。

“他奶奶的谁是小孩子了?小爷年将二十,纵横沙场的时候你还眯着眼找奶嘴呢!”君晏气恼至极。虽说他言语太过夸张(他比木槿还小上两三岁),但他的确从小跟着父亲征战多年,一身军人的粗犷性子,最怕被人看做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

“哼!小屁孩!”木槿瞅他一身嚣张气就不想理他。

“哼!老太婆!”君晏毫不相让。

“君大公子何时攀上未央阁了?”慕连舟快要听不下去了。

“谁要攀你啊,我攀的是她。”少年指了指木槿,朝慕连舟翻了翻怪眼。

木槿挨近颜如昔,咬着她的耳朵道:“那红蝴蝶似的到底是谁啊?”

颜如昔瞄了眼一袭红衣的美少年,觉得木槿的比喻还挺恰当:“锦都新上任的上骑都尉,是牧州君正凛的长子君晏。”

君晏?木槿倒吸一口冷气:“这两天锦都一直盛传的‘老少皆宜的梦中情人’就是说的你啊?”

君晏立刻被自己的口水呛了一下:“怎么好的不听尽听负面流言!”

“你有好的吗?”

“……没有。”

“……”

一直在一旁默不作声的慕连舟轻轻合上杯盖。“啪”的一声,不大不小,却铮铮给每人心窝处砸了一下,使得整个‘连涯’瞬时静寂地仿佛能听到扇动睫毛的声音。

“君大少爷是来留人的吗?”慕连舟缓缓道。

“没错!”君晏心觉自己平素嚣张惯了的气势好像在这个面目平凡的男人跟前一点都使不出来,自己就像是一个无法破壳的雏儿,生生地被憋屈在里面。

“凭什么?”慕连舟斜斜看了一样身旁少年浅麦色的脸。

“凭……凭我快死了!”

这话一出,木槿把头往颜如昔的肩颈处一埋,状若昏迷,连翻白眼。

“哦。”慕连舟悠然起身,闲散地整了整衣摆,举止之间看似慵懒,却纵横着一股隐而不发的凌厉。颜如昔细细端详着这个白衣男子,一时间仿若掉进了他若星河般璀璨却寂寥无边的眸子中去。

“那你就死吧。”慕连舟不咸不淡地扔下这句话后,便不再理会君晏,而是望向一直出神的颜如昔。

“喂!我若真死了,你就答应让木槿留下?”君晏猛地起身,冲着慕连舟的背影问道。

慕连舟一直面无表情的脸上终于蹙起两条疏密有致的眉。

“是。”慕连舟不知君晏到底想做什么,但也不信他真的就能莫名其妙的去死。

颜如昔和木槿此刻也俱是目瞪口呆,不知道君晏葫芦里卖的什么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