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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父有病,得治!(80)

“其实只有一句话。”他说。

我狠狠吸了吸鼻子,哧道:“就一句话还卖个屁关子!”

曾奚笑了,“这个秘密就是,我曾奚这辈子就是个当斥候兵的命。”

“这算什么秘密?”我有种被忽悠的感觉。

曾奚露出了温柔的神情,“你忘了?我曾说过,即便你不愿意再留在我身边,我也永远是七年前与你初遇的那个斥候兵。”

我彻底怔住。

我不知道怎样才能让他死心,因为我再也给不了他什么。

“你是聋子么?”我挣扎着跳下桌子。

“我听到了啊,我听到你对我说你已经不爱我了,你还坦白的告诉我你爱的是顾牵机。”曾奚认真包扎好后,看着我的手露出了满意的神情,续道:“可是阿音啊,我这个人虽然索然无趣,常常让你感觉太闷,但至少没有人听你说话的时候,你还是可以找我。毕竟……想说话的时候没有人听,会感到很孤单的。”

说罢,他笑着捏了捏我的脸,道:“晚些我会舀外伤的药来,碟子你就别洗了,我那会蘀你担着的。”

说完他就走了。

“曾奚!”看着他即将跨出门时,我突然喊住了他。

曾奚站住,背对着我。

窒了窒,我做出了最后的努力:“我们……就这样吧,没有以后了。对不起。”

“我接受你的道歉。”曾奚淡淡道:“不过以后的事,谁也说不准。”

然后他走了。

将世界上所有声音都被抽走了。

我脑海一片空白,忽然就失去了所有力气。

一直以来我都不知道如何和他做一个了断,可如今该说的狠话都说了,却变成了这样一个结局。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

可是筵席散了的时候,有些记忆却突然又回来了,那些曾经的片段像长着成千上万的触手,紧紧扼着我的心房,疼痛让我畏缩,让我颤抖。

“其实那羹没有馊。”庄晓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

我猛然回头。

“你一直在偷听?”

庄晓抖了抖袖子,“我听的正大光明,是你们没发现我罢了。”

我酒劲儿未过,恹恹的坐下后趴在桌上。

“我开始佩服你了,明明对他没完全忘情,却能把话说的这么绝。”庄晓靠在锅台边,笑的飘飘渺渺的。

“我不喜欢无意义的藕断丝连。”我把头埋进臂弯。

庄晓跟着踱过来坐在我身侧,突然道:“阿音,你就没有想念过教主吗?”

这是来到玉临关将近半年的时间里,庄晓第一次如此直白的问我这个问题。

我揉捏着额头,过了良久才道:“庄晓,你曾问我为什么宁愿打杂,宁愿接受别人无理的责罚也不需要你的援手。那我现在可以告诉你,因为只有忙的累到空不出时间休息,我才能不去想他。”

长吁出一口气,我直起身。

“因为……想念一个人,是比所有责罚都要严酷的惩处。”话罢,我缓缓放下手,平复了胸口纷涌而出的郁郁之气。

庄晓的表情有些出乎意料,“你没有恨过他?”

“没有。从来没有。即便他毁了我报仇的希望,即便他岔了气脉视我于不顾,我也没有恨过他。”微醺的人总是不善于说谎,我侧过身直直看着他,“庄晓,我是不是很没出息?”

庄晓并没有回答我,他只是意味深长的摸了摸下巴,道:“既然如此,那你为什么还要离开龙池山?”

“我为什么要留下?”我反问,“我能做什么?除了带给师父一大堆麻烦,其他什么都不能帮他,还不如小槐在他身边的作用大。”

我起身为自己倒了碗凉水,仰首喝下,又清醒了些。

“况且,”我放下碗,“我也有我自己的事要做。”

庄晓笑意淡淡,指尖轻轻在桌面上画着圈。

“阿音啊,我终于明白为什么你能总是能理解曾奚的选择了。”

“怎么?”我看着他。

“因为你们根本就是同一类人。”庄晓迎着我的目光,“你们都是把责任看做比天还大的事。只不过对于曾奚而言,忠义便是他的责任,而你所视之为使命的,便是雪洗一个家族的仇恨。”

我苍白的笑笑,“这象牙吐的不错。”

微微晃了晃,我推开碗,摇摇摆摆的出了门去。

☆、50章

从前我认为庄晓是个很麻烦的存在。

现在我更加这样认为了。

曾奚告诉我,那天他闻讯赶去救场的时候,看到李监军被点了穴后扔在一个巨大的香炉上,而庄晓则扬着一条细长的竹板,正一下下的重重抽着李监军的屁股。

我问他那些守卫官兵怎么不阻挡一下,曾奚左右看看,确认庄晓不在后,才无奈的告诉我庄晓那日像是吃错了什么药,不管是谁靠近三分,都会被他手腕上的软剑狠狠在脸上抽出一个“十”字。

“我的天……”我无力的捂住了脸。

“不过庄晓只是去打人,除此之外什么话都没说。既然没把你供出去,我和吕帅也好帮你打点。”曾奚长长叹出一口气。

从曾奚极为沉重的叹气来看,这件事处理起来十分棘手。

好在鹰翼军名声在外颇久,难得依附大昌国,为了安抚上下军心,大昌的国主对吕帅极为优待。庄晓的事有吕帅那么兜着,李监军也不好太过追究,最终找了个身量样貌跟我差不多的姑娘冒充我被罚了五十军棍,花魁这事也算不了了之了。

最不可思议的是,我的名字并没有从正式学员的名册里被剔除,这让我感到分外惊喜。

只不过每每碰到那些脸上留着“十”字伤痕的守卫,我都不得不千遍如一的对他们解释:“这事儿他真不是故意的,庄晓这人眼神不好,十丈外雌雄同体,百丈外人畜不分。大人您宽宏大量,还请饶恕担待!”

那段时间我一直想把庄晓折叠起来一脚踢飞,可他还总像个没事儿人一样舒舒坦坦。

“知道为什么你没被处罚吗?”庄晓躺在房顶上晒太阳。

“你闭嘴,我一点也不想听你说话!”我依然不打算原谅他。

面对我熊熊的怒火,庄晓气定神闲的教育我:“阿音,作为一个合格的刺客,能够自如控制自己的情绪是最不可或缺的素质之一。”

我掩口桀桀冷笑:“好啊庄晓,我诅咒你这辈子吃包子都咬不到馅儿,呵呵呵呵……”

一阵衣衫烈烈声,庄晓如被风吹起的白玉兰,飘飘然落在我身前。

“阿音,我私下找过李监军。”庄晓笑眯眯,丝毫没把我的话听进去,“我告诉他,如果他敢为难龙池山主母,我就杀光他全家。”

我看了庄晓一眼,端起盛满干玉米粒的竹篾,一声不吭的进了屋。

庄晓追了进来。

“阿音,你竟然不知道感恩图报。”庄晓揪着自己胸前的衣料,一脸的锥心泣血。

我收好晒干的玉米粒,依然不理他。

“阿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