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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父有病,得治!(79)

只是彼时我们微笑对视,而现在,我会看天,看地,但就是不去看他。

被我回绝多次后,曾奚的确很少再来了。不过我知道每当他下了演武场,总会刻意的经过我所在的训练营地,但并不进来,只是偶尔驻足。

每每这个时候,我便会提前收了手里的活,躲在屋里不出去。

关于蘀补打杂的事情我从来不让庄晓插手,更不许他告诉曾奚。

庄晓对此表示十万分的不理解。他不明白为什么我宁愿把自己累的像条狗,甚至愿意以我们的友情作为威胁,也不希望他强行干预我的事,抑或是伸出援手。

“别舀什么天珩教的颜面来压我,我来玉临关不是观山望水的!你若再暗地里蘀我出头,别怪我们连朋友都没的做!”我又一次放了狠话。

“我们本就不是朋友。”庄晓耸肩。

我一愣。

“我们是主仆嘛,教主夫人。”庄晓贱笑着朝我弓腰示礼。

不得已,我只好打出苦情牌,泪眼汪汪道:“我知道你见不得我被欺负,想给我出口恶气,可是不吃点苦,人家凭什么会把我的名字添进正式学员的名单呢?”

庄晓出乎意料的收起了满脸的不正经,变得很严肃:“阿音,如果是这样,你仅仅会做好你分内的事,而不是连带他人的欺辱一并忍受,因为那根本不是你的性格!你是绝对不会任人搓圆捏扁而毫无怨言的!”

我有些怔忡。

不得不承认,他真的是个善于观察的人。

片刻后,我笑了笑,答非所问道:“庄晓,你果真是我好兄弟。”

时间在日复一日的杂活中迤逦了四个月,经历了边关的寒冬后,终于迎来了新一年的开春。

每每空闲的时候,我就会爬上演武场北面的山丘,远远看着曾奚一身玄甲横马立于军阵前,风从北方吹来,卷起滚滚烟尘,而他的身影在铅灰色的天空下挺拔如远山,却比任何叠嶂重峦都显得孤独。

看着看着,我便不知道自己到底看进去了什么,只是觉得越看心里越空荡。我仰天倒下躺在斜坡上,天空流淌的急云便纷纷化作了师父翩跹的白衣。

我慌忙闭上了眼,耳旁呼啸的风声又尽数化作师父戏谑的浅嗔,他说阿音,闭上眼的时候,你在想谁?

你在想谁?

我哆嗦着手去摸身旁的小酒囊,边塞春寒,抵不住的时候便喝两口烈酒暖暖身子,可此时不管我怎么喝,心口却依旧寒凉一片。

“妈的蛋!真他妈阴魂不散!”我愤愤的甩手将酒囊丢出老远,跳起来时发现演武场早已是空无一人,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在这里呆了很久。

来不及拍掉衣服上的沙尘,我撒丫子就冲向后营的灶房,果然,没洗的碟碗简直攒的铺天盖地的!

没洗几个盘子,酒劲儿便有些冲上了脑袋,一个碗看在眼里赫然出现了两个边。

我猛力甩了甩脑袋,却平地里甩出一声低唤:“阿音。”

我手一抖,碟子滑进了水槽,发出清亮的声响,回头看见曾奚端着一个大碗走了进来,看样子是有事。

“阿音,这碗羹你……”

曾奚话音未落,庄晓这细作很“适时机”的出现了。

“哟,春天送温暖吗?”庄晓夺过碗,一仰头喝了个干净,“温暖我蘀她收了,你可以回去了。”

曾奚愣了下,继而讷讷的说完了后半句:“看看是不是馊了……”

庄晓“唰”的白了脸,捂着嘴飞奔出了门。

灶房蓦地安静了下来。

我有些晕,伸手扶着锅台,死死盯着曾奚。

“你喝酒了?”曾奚蹙眉。

“嘿嘿,一点点。”我说着,踉踉跄跄的走到曾奚面前,重重的拍了一下他的肩头,舌头有些不灵光:“曾奚啊,我,我有好多话要跟你说呢。”

曾奚平静道:“我也是。”

“唔。”我点了下头,大度道:“那你,你先说!”

他深深看着我,沉声道:“阿音,我不会为难你,你也不必再继续假扮一个莫须有的主母身份了。”

话未落,我的酒醒了一小半。

“我没有假扮。”我继续撒着谎。

曾奚面现不悦:“阿音!”

我打断他:“曾奚,我已经……”

“你是想说你已经变心了吗?”曾奚淡淡的将我的话打断,“还是想说你已经不是从前的你了?”

他的语气破天荒的带着挑衅,让我分外不解。

尽管脑袋依旧昏沉,但我的语气也跟着冲了起来:“是啊,你说的没错。这些你不是都已经知道了吗?所以你到这儿就是为了对我表示你有多了解我?你既然这么了解我为什么还要来找我?”

曾奚的表情有些痛心疾首,“那是因为你欠我一个解释!”

“哦,我以为你有多潇洒呢。”我胡乱甩了下手,却差点把自己甩的倒在一旁。

“阿音,你清醒点!”他伸手狠狠攥住我的胳膊,“你从来都是个喜欢坦白直言的人!为什么现在却变成了这样!”

我拍开他的胳膊,“坦白?坦白什么?坦白我时音早已失贞?坦白我怀上了顾牵机的骨肉?坦白我因为顾牵机的冷血而小产?还是坦白即便我遭遇了以上种种,却还是很没骨气的爱上了我的师父顾牵机?”

这些难以说出口的话,终于让我借着酒劲儿一古脑的说了出来。

良久,曾奚缓缓开口:“这些……我都知道的……”

我猛的抬头,死死盯着他:“你知道?所以你是来听我亲口讲给你听的吗?亲口要我把那些不堪说出口的话,一字一句复述给你听吗?”

我气的浑身发抖,狠狠推开曾奚伸过来的手,却因为用力过大,自己止不住向后倒去,哗啦啦的碰倒了灶台上堆叠如山的碟碗,整个人随着倾塌的碟山坐倒在地,那模样不用想象都知道是狼狈至极。

我不待曾奚冲过来,自己撑着地站起,手掌压在碎瓷上,划的血淋淋一片。谁知刚刚撑起半个身子,脚下却又是一滑,再次跌进片片碎渣之中。

真是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我羞愤交加,一口闷气憋在喉头,最终化为一声嚎啕大哭:“你滚啊!看着我做什么啊!我已经不爱你了!我他妈已经不再爱你了啊!你他妈听不懂我说的话吗?”我抓起破碎的碟碗朝曾奚丢去。

眼前暗了暗,曾奚大步上前不由分说将我抱起,然后轻轻放在空无一物的桌上,拔出随身匕首隔了袍角蘀我包扎手伤。

我甩开手,要把他推出去。

“阿音!”曾奚突然怒喝一声。

我抖了一下,抬眼看他,曾奚的脸在我的泪水中模糊成了一片。

他抬手拭去了我的泪水,继而垂下头,动作熟练的检查伤口,声音平静道:“好吧,既然我知道了你的那些秘密,那么作为补偿,我也可以告诉你一个我的秘密。”

“嗯?”我兀自抽泣着,呜咽声也小了下来。

曾奚浅叹一声,停了手上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