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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我爱你(21)

"为什么?"

"不知道。"

"我知道,你是觉得那又是完全陌生的地方,别人不一定会全都接受你,对吗?"

她看着宿名浩,不说话。

"别担心,有我呢。你要是去了福利院,我就去做你的助手,财政助理,怎么样?"

她听后释然地笑笑,告诉他:

"很多事情不是钱可以解决的。"

"好了,现在我们不讨论这个,一切等你决定了再说。现在,我们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宿名浩看了看时间,继续说,"现在,先吃东西。"

abbracciamento。

这家店的名字真长啊。

已经来过两次,她终于察觉它与别处的不一样。

"是意大利语,看来老板是个意大利迷。"

"意大利语?难怪看不明白。"

"其实意思很好理解。"

"那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吗?"

"唔……知道一点。"

"是什么?"

"下次和你来吃饭时再告诉你。"

"一定是你自己也不知道,等下先去问老板,然后再告诉我是吧。"

宿名浩笑笑说:"真是逃不过你的眼睛。你想吃什么?"

"我想吃上次你帮我点的那种烘烤的蛋卷。"

"还有呢?"

"牛排,还有柠檬茶。"

宿名浩冲她挤了挤眼睛,笑笑,然后向旁边的服务生招了招手。

"牛排,柠檬茶,外加菠萝莴笋,芦笋浓汤,煎龙虾肉,羊肉,烤鳗鱼鸡蛋卷。谢谢。"

像在家里一样,两个人将各自喜欢的食物消灭干净,不会因为对方的缘故而有所顾忌,相反,因为心情的关系反而觉得食欲更好一些。

一个手里捧着柠檬茶,一个手里拿着含氧矿泉水,相对静静坐着,享受食物之后的小小惬意与隐秘欢欣。

短暂的酣然之后,宿名浩将芭蕾舞剧入场券连同自己为她精心挑选的观剧礼服奉至她眼前,他等待自己的礼物给对面的女子带来小小的惊喜。

"这个,给你的。"宿名浩指着礼服和入场券,开心地说。

"什么?"

她望着面前的东西,一脸疑惑的样子。

"芭蕾舞团来我们这里演出,我买了票,因为想和你一起去看。至于衣服,想到去看芭蕾舞剧时可以用得着,而且你穿着肯定好看,所以就买了……"

她坐在那里,望着他精心准备的礼物,没有反应。

过了一会,她突然从自己的座位上站了起来,对他做了"对不起,我有事必须先回去了"的手势,头也不回地跑出了餐厅。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的宿名浩,被她突如其来的举动惊到愣在那里。

等他意识到是自己的唐突吓跑了她时,等他拿着被她拒绝的东西追出来时,只见到她很快消失在公交车门内的身影。

宿名浩将认真准备的礼物重新放回车内,开着车跟在那辆公交车后面,然后见她在保育院附近的车站下了车。

他只知道她为人单纯,内心柔弱,他所不知道的是自己想超越朋友关系的这种想法令她觉得一切不再自然。他只知道自己那么急切地想尽一切办法来拉近两个人之间的差距,他所不知道的是在一切未明了之前,这种良苦用心在她看来却只能称做恩惠,只会让她心里存在的沟壑越来越深。

所以,即使她此刻就在自己的视线当中,他也只有悄悄跟随的勇气了。

在她沿街走了很久之后,他最终还是忍不住了,将汽车扔在大街上,跑了过去。

"对不起,我……"

"你回去吧,请不要跟着我。"

"你怎么了?"

"没什么,我想自己随便走走。"

"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了,谢谢你,你走吧。"

"你是因为我送你礼物而生气吗?"

"没有,不是因为你,你没有错。"

"那你为什么低着头走路一直不看我?"

她不再说话,只是一味地往前面走,已经走过了保育院的大门。宿名浩跑到前面拦住她,问她:

"你应该告诉我是什么原因突然要走,是不是因为我做错了或者是别的,为什么?告诉我,嗯?"

"因为我不能再接受你的礼物。你每次送我礼物都让我觉得自己是在接受你的施舍,我不愿意再接受任何人的施舍,尤其是你。"

她因为激动而显得更加笨拙的动作,让她无法表达清楚自己内心的想法。

"施舍?傻瓜,你怎么会那样想啊?"

宿名浩只是恨不能马上将自己的内心告诉她,他伸手抓住她的手臂,害怕自己一松开她就会消失似的,牵着她往停车的地方走。

让她在驾驶座旁边的座位上坐好,自己才坐回到驾驶座位。

"你听我说,我这么做仅仅是因为我……"

"我知道,可我不是那个人,你让我下车吧,求你了。"

小薛没有让宿名浩说完就打断了他。

"为什么?"

"我们,并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我可以过去,如果你觉得我们分属于两个不同的世界,那我不要我的这个,过去你那里。"

"你看看我,就是现在这样的我,没有读过大学,没有父母,没有家,甚至都不会说话,我只属于这里。而你,只是一个喜欢施舍别人的人。"

……

"对不起,宿先生,我得回去了,保育院晚上九点就会关门。"

/4

优丽敲门走进宿名浩的办公室,问他:"宿先生,你找我?"

"哦,我妈说这个一定要给你,都放我这里好一段时间了。她说这个对你的脚伤有用。"宿名浩一边说一边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圆柱形的小铁罐子,放在桌上。

"替我谢谢阿姨,麻烦她了。"优丽拿过桌上的药水,低头望着瓶身上奇怪的马来文字。

"没事。"宿名浩说完,低头继续看文件。

原来是药水,而不是芭蕾舞剧入场券。

她有些失落地摆弄手里的那瓶药水,转身准备离开。

"优丽,你等一下。"宿名浩打开抽屉,拿出一个红色信封交给优丽,说:"这是芭蕾舞团演出的入场券,不知道你喜不喜欢,明天好像是最后一场。"说完,宿名浩对她亲切地笑了笑。

"你怎么知道我想看他们的演出?"

"我记得你好像是学舞蹈的。"

"谢谢。"优丽说着开心地走出宿名浩的办公室。

第二天晚上,优丽比舞剧演出时间提前一些来到剧院,其他人已经陆陆续续入座了。她在大厅等了一会,没见宿名浩来,便先进去找到座位坐好。

"你好,优丽。"舞剧启幕的时候,优丽听到有人叫自己,她侧身去看,正遇上paul注视自己的目光。

"paul?真巧啊……"看到paul的那一刻,她便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她用力紧紧撕扯着小手提袋上的珠链,想想自己这几天为了来观看今天的演出所做过的事情,而现在坐在身边的人居然是paul。

从来没有人对自己开这样的玩笑,优丽觉得自己被愚弄了。

《werther》是个悲剧。

werther指着夕阳下的山冈对身边思慕的女孩说那将是埋葬自己的地方,即使他的命运注定与所爱的人错过,那么那些满山摇曳的苇草会借此诉说相思的孤独,也会用摇曳的姿态继续表达他内心的爱情。

一个人的悲痛莫过于爱上心已有所属的另一个人。

横隔在自己和他之间的那个影子此刻又来侵扰她,优丽望着舞台上的布景,将那个影子想成是阻碍werther实现爱情的敌人。当werther倒在血泊中的时候,眼泪溢满优丽的眼睛,她用手轻轻一碰,它们便毫无顾忌地流了下来。

身边的人用手臂轻轻地碰了她一下,将柔软的纸帕递到了她的手边。

灯光亮起来的时候,优丽身边的座位上没有人,整个剧场的人开始如蚁群般缓缓向出口流动。优丽坐在座位上轻轻拭了拭眼角后,也走出了剧场大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