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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枝春(3)

如蔷和如兰不愧是同胞所出的姐妹,都是一样的鹅蛋脸柳叶眉,完全是袭自殷姨娘的长相。便是性格,如蔷则和殷姨娘般,面上常带笑肚子却藏刀。如兰却和殷姨娘、如蔷相反,很少笑,很是冷清高洁。

“三妹妹可大好了?昨日姐姐本想去看看妹妹的,奈何不得空。”如蔷拉着如梅的手亲热的说着。

而如兰看着如梅无事,点点头,便落座了。

齐氏等几个女孩子见礼完才点点头道:“你们乃是亲姐妹,以后便应当时时如现在这般相亲相爱相互扶持。”

三姐妹忙起身躬身应了。

齐氏又嘱咐了姐妹三人几句话后,便让如蔷、如兰回去了。如梅本来想留下单独和母亲说说话,但看见如蔷眼中的光芒后,便也告退了。

三人走到花园处才分手。

“两位姐姐慢走,妹妹先去了。”如梅住的小院子在花园西侧,离齐氏的院子并不太远。而如蔷和如兰姐妹俩则和殷氏住一个院子里,在府中的另一头。

如蔷看着如梅带着丫鬟身影消失后,才转头对如兰说:“我怎么觉得三丫头有点不一样了?”

如兰嘲讽的看了眼大姐,“难不成你的眼睛和别人的不一样?如今父亲不在了,你少和三妹妹挑事。太太便是要发作你可是便宜得很!”

如蔷却弯弯眉道:“就是因着父亲不在,太太才不会发作我呢。她要是落得个苛待庶女的名声来,还不得笑死人了。再说了,回了开封,有老太太在,便是太太,也奈我们不何……”

“姑娘不回房么?”春华看着恍似几日间便长大的三姑娘,问道。

“去看看渊哥儿和泽哥儿。”如梅想想便道。

沈渊和沈泽住在离齐氏正房右后角的同一进房里,中间厅房本是待客的,因两个哥儿都还小,倒没有正房待客厅那般庄重,左右两边房,一间是渊哥儿的,一间是泽哥儿的。

“三姑娘来了!”泽哥儿的奶妈胡嬷嬷打开帘子出来了。

“胡妈妈,泽哥儿可起来了?”如梅径直进了屋,但见泽哥儿床上是空的。想起泽哥儿胆子不大,现在更是年幼猜着他肯定是去和渊哥儿挤一间房去了。便又去了渊哥儿房里。

打开帘子,果然见宁嬷嬷正在端水给渊哥儿洗脸,翠环正在为坐在床上的泽哥儿穿衣。

如梅摸了摸泽哥儿的脑袋道:“怎么跑来哥哥房间里了?”

“……怕……”穿好素白的夹袄后,泽哥儿看如梅眼里并没有责备后,嘟着唇小声道。

如梅接过翠环手里的帕子,亲手给小弟洗脸,温言道:“别怕,娘亲,姐姐还有哥哥都陪着泽哥儿呢。便是爹爹,他也不过是睡着了,等泽泽哥儿长大了,就知道爹爹便是睡着了,也是想着泽哥儿的。”

“姐姐,你可是去了娘亲屋里请安?”渊哥儿洗漱好后问道。

“是啊,我从娘亲屋里出来才来你们这儿的。这几日你就和泽哥儿一块儿睡吧。”

渊哥儿闻言点点头。

早膳自然是以素食为主。如梅带着渊哥儿和泽哥儿陪着齐氏用了早膳。三色的素馅包子,粳米粥,萝卜小菜。只是因着如梅和两个弟弟还是长身子的时候,一人一碗鸡蛋羹。

如梅知道齐氏要处理沈家在京里的两处铺子也要交代家里人这宅子处理之事,便带着两个弟弟下去了。

渊哥儿六岁便已经启蒙,如今千字文三字经都已经念完了,正要开始读诗经,只是因着父亲丧事而停了学。泽哥儿则是刚开蒙,堪堪认得几个字罢了。如梅带着两个弟弟读了一个来时辰的书后,去父亲灵前。

“三姑娘。”守在灵前的是福伯。他是跟着父亲从开封到京城的老人。

“福伯,我来给爹爹上炷香。”

“三姑娘念在老爷素日疼爱的份上,也该好好保重自个啊!好了,姑娘就和老爷单独说说话吧,我一会儿再来。”福伯知道如梅想自个单独在灵堂里呆着,说了句话就出去了。

“春华,你也去外面守着吧。我和爹爹说说话儿。”如梅点燃香拜过后,对着春华说。

如梅看着一片素白的灵堂,两日来的惶恐和惊惧化作泪水流了下来。

“爹爹,是您在保佑女儿么?是您让女儿回到了现在?还是说那一切只是女儿昨天所作的一个梦?”

“爹爹,你总是说娘亲乃是闺阁女子的典范,希望女儿也如娘亲一般贤良淑德,可是最终我那样做了,却落得葬身火海的下场。而娘亲,在你去后的第三年便被祖母逼死了!爹爹,女儿不想葬身火海,不想母亲早逝弟弟夭折。所以原谅女儿,女儿不能做个贤良淑德的女子了,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以德报怨,何以报德呢?爹爹,你若是不怪女儿,便让这三根香的烟直直向上吧!”

沈如梅跪在灵前,目不转睛的看着那三根香。似乎是一瞬间,也似乎是很久,沈如梅看见那三根香的烟竟然真的直直向上!

如梅心里一跳,磕了三个头后才道:“爹爹放心,女儿便是不做贤良淑德的女子,也绝不是妄自胡来的人。女儿谢谢爹爹给女儿另一条路的机会……”

齐氏刚问过管家沈喜(福伯的儿子)两间铺子的转让情况。因着急于脱手,价钱被人压低了三成有余,齐氏就有些犹豫。

“太太,朱夫人来了。”水翠快步进来道。

齐氏一听,忙起身道:“快请。”

这朱夫人乃是城巡司主事朱凯家的,娘家姓范,她的母亲和齐氏的母亲乃是表姐妹,两人的夫婿同在京中为官,本来这来往应该是很多的。但是朱凯其人虽有本事,却是个好风月的,且荤素不及,便是青楼女子也往家里纳,沈圭便有些不屑朱凯的德行。碍于沈圭,齐氏和范氏的来往也就很一般了。

“表妹,前日来拜祭表妹夫的时候我就劝过你,好好保重自个,怎么今天一见,比前几日还要憔悴呢?别忘了你还有三个孩儿要靠你呢。”朱范氏看见齐氏苍白的样子不由说道。

“表姐,我知道的。不知道姐姐今日来有什么事情?”齐氏知道范氏是关心自个,随即道。

范氏等丫鬟上了茶,让人都出去了才拉着齐氏的手道:“表妹,这件事我想着还是厚颜开口了。我知道你们家有两间铺子要出手,我有意想接下来。价钱方面好商量,决不会让妹妹吃亏的。”

齐氏却没有立即答应,她低头想了想才道:“府上的管家如今正在外面找买家,也不知道有无脱手。如是没有,我明日便请姐姐过来。若是已经脱手了,那表姐就要见谅了。”

范氏听了只得点头同意了。

“表姐还是如此为朱姐夫着想,执家理事。姐夫应该处处念着姐姐的好才是,怎么前几日里又听说姐夫往府里纳人了?”齐氏看着范氏脸色也不好便问道。

范氏冷笑一声才道:“我这也是没办法,早就如守活寡般了。如今也只想多抓几个钱,给我的盈儿多攒点嫁妆罢了。”话说出口才恍觉“守寡”二字对着齐氏说不好。讪讪道歉道:“表妹别怪表姐我口无遮拦的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