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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枝春(19)

齐氏在灵前哭了半日后,眼看支撑不住,被族中几个妯娌给劝进了内室,灌了半碗参汤才好些。

“圭嫂子,知道你伤心,可是也得当心自己个身子骨啊!”说话的是三房的大太太孔氏。她从前和齐氏的关系比较好。大房里的三太太周氏和沈宁也在一边劝说着。只是四太太林氏脸上阴沉沉的,是不是斜着眼看向沈宁。

“圭嫂子,你还是别哭了。说不定某些人正巴不得你哭着倒下呢。哎,六房这大家里少了你还有人主事,只是剩下我那几个侄女侄子可怜了呢!”

林氏这话一出口,满屋子里的女人都静了下来,只余齐氏抽咽声

一屋子的女人都知道林氏这话的意思,几个事多的更是拿着前景看向沈宁,哪知道沈宁状似未闻般扶着齐氏做好后才开口道:“嫂子,您先歇着,我去外边看看,在去瞧瞧厨房那里,一会渊哥儿他们就得回来了。”

齐氏点点头,“麻烦姑奶奶了。”

沈宁这才向几位太太客客气气的道了谢,还请她们多照看点齐氏才离开。

除了林氏,便是三太太周氏在内,人人都叹不管沈宁心里到底如何想暗地里如何行事,至少明面上这一番做派,称得上世家女的规范。

孔氏四十出头,当年是和大房的大太太同年嫁进沈家的,只是三房当时已经是远远及不上大房,没落得很。三房仅兄弟两个,大老爷沈经,读书不成,便是守着三房的家业也是勉强得很,只因他性子太过软绵。二老爷沈齐,却是性格暴躁,是个炮仗脾气,只会到处惹事。孔氏进门就管家,上上下下都管得妥妥当当的不说,还做起生意来。不过十年时间,三房境况不仅大为好转,在沈家几房里算得上是最有钱的人家了。只是后来,族中眼红三房的人不少,日日有人上门打秋风,孔氏也从不让人空手而回,一来二去的,族中的人都是敬着孔氏几分。直到大房的二老爷在五品同知上闹出大事来。三房并未如出让大房满意的银两数,大房和三房的关系便开始疏远起来,到三老太爷出去,两房已经是互相看不顺眼了。而族中人大多慑于大房势大,随着大房说些三房的闲言碎语,说什么三房丢了沈家百年世族的脸面之类的话。

而这个时候,齐氏并未于族人般疏远孔氏,待她还是一如既往的礼貌客气。因此便是齐氏跟着沈圭在京城长住,和孔氏也偶尔有些书信往来的。

不过如今三房的地位已经比从前稳固了不少。四年前,孔氏的长子沈汛中了举人,虽然进士落第,但是在京城的沈圭和齐氏写信给了孔氏,出了主意,让沈汛不再上场,而是发钱捐了个官身。前年被委任到湖北的黄州为七品县令,听说年年的评核都是上等,任满升官那是肯定了。而齐氏又在信里给孔氏出主意,三房给族中捐了一笔三千两的银子和两个庄子,族中人生活艰难的家庭可以去这两个庄子谋生,干得好,年底除了族中的分例外,还能再领一份银子。同时给族中置祭田和修祠。这些事情出来,关于三房的闲话才消停了些。

“林弟妹,这是在六房,今天也是六房的大日子,你就少说两句吧。”孔氏从一开始就觉得林氏小家子气,拍什么世家的谱儿?还不是在大房和周氏处处顶尖想让沈宜坐上族长的位置。

“哎呀嫂子,你也知道四弟妹这个脾气,最是藏不住话的。不过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四弟妹,你先给圭嫂子陪个不是,再去给宁姑奶奶那里告声罪才行啊!”周氏眼睛转了转,说道。她不喜欢沈宁,但是更不喜欢处处和自己作对的林氏,能让林氏没脸,她不做始作俑者,但是推波助澜绝对不放过!

林氏看着周氏貌似好心的嘴脸,再看满屋子女人的脸色,咬了咬牙,给齐氏躬身陪了罪后,起身便道:“圭嫂子,您大人大量便不要在意弟妹我刚才的混账话,我这就去给宁姑奶奶陪个不是。”

齐氏用手帕擦了擦眼角才道:“弟妹你也太过较真了,我知道你的性子,自是不会在意的。不过我们姑奶奶那里,你还是得去说一声。便是我们婆婆,如今都不会说她一句重话的。”

林氏笑着点点头,向比她年长的几位女眷告了声告退后,便出了屋子,在廊下带着自己的丫鬟婆子走了。

而齐氏趁着众人说话的时候,给了门前吕嬷嬷一个眼神。吕嬷嬷着水翠几个丫鬟新添了茶水后,看着一个时机便猫了出去。

“太太,您真的要去赔不是?”说话的是林氏的贴身大丫头宝贵。

林氏冷笑一声,想着如今还躲着的安铃儿,计上心头。“宝贵,你家去,告诉安铃儿,让她这样说,……”

宝贵听了林氏的话,心里大骇,这般下来,安铃儿怕是没命活下去了。

林氏冷眼看了看宝贵道:“怎么?安铃儿这个□,你还同情她不成?勾搭了四老爷不算数,还和高成那混账搞在一起,如今连肚子里的种是谁的还不知道!这样的贱人死了还干净了!好了,你告诉她,只要她今天这样做了,我必重重赏她老子娘和哥哥嫂子一家,若是不听,哼!不光没命生下那贱种,便是她的家人,我一个都不剩的全给卖到塞北去!”

宝贵看林氏的脸色,只得应了,心里去一阵发寒。安铃儿不过是貌美惹得祸罢了?什么勾搭老爷不成海勾搭高成,明明是他们强迫安铃儿的……可惜这奴才就是奴才,主子怎么定罪那里有他们分辨的余地?宝贵这个时候万分庆幸自己的爹娘给了自己这副不起眼的样貌了。

林氏和宝贵主仆在抱厦不远处说的话,宝贵从六房的边门偷偷溜走身影,都被藏在其暗处的吕嬷嬷听得一清二楚、看得明明白白的。待林氏假意去给沈宁道歉后,吕嬷嬷便猫回齐氏那里不提。

刚到了未时,渊哥儿等奉灵入土的人便回转了到家了。渊哥儿一路上不曾出错,表现丝毫不输给那些年长的族兄和表兄彦江,许多族人心里便有了数,便是六房没落了,有了渊哥儿在,或许十几年后六房再次起来也未可知呢。因为这个愿意,日后他们待齐氏母子几人留有几分余地便是后话了。

虽然是白事,但也需好好招待来为沈圭送灵的族人和亲戚们。男子们便是在外院摆了数桌,而女眷自是在内院了。齐氏推脱身子不爽,将这招待女眷的事宜全都委给了沈宁,外院招待事宜则委给了高彦江及沈润两人。

如梅拜见了族中多年未见的女眷后,来不及歇上一口气,便请同坐厅中的伯娘和婶娘及姐妹们入席。

“三姑娘!泽哥儿有些不好,太太唤您去呢。”传话的是齐氏院子里留下来的一名粗使丫鬟。

如梅看着众人已经入了席,便起身对坐在上首的孔氏等人告罪了一番,又和沈宁及如蔷姐妹说了声,便往齐氏的院子里去了。

如梅没有怀疑泽哥儿是真病还是假病,因为她记得从前父亲下丧时泽哥儿的确大病了一场,不过五随年纪,却跟着众人在这般寒冷的天气里送父亲下葬,病了也不稀奇。如梅这般想,却不代表齐氏这般想。她原先不过想着找个借口将如梅自厅里请出来,哪里想到泽哥儿是真的病了呢?她如今这满心的愧疚与不安,已经唤了两拨人去请大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