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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嫁/皇叔不好惹(31)

惊惶瞬间席卷。商妍踉跄好几步险险站定,半天才终于勉强开口:你……你怎么了?”

回答她的是一声怆然的笑声。

除此之外,再没别的声音。安静的小屋里连一声呼吸都轻微地不可听闻。

除了寂静,就只剩下死气。

商妍看不懂杜少泽此时此刻脸上的神情,可至少她可以看到他剧烈颤抖的肩膀,那一刻,她实在难以辨别涌上心头的酸涩是为他还是为自己。杜少泽终究不过是个普普通通的读书人,因着一个算不得过分的野心,被她下了个套儿拽进这互利的局中来,可最终却没有得到他想要的权势利益,反而落得这样一个下场。

对不起三个字太轻,所以,她说不出口。

可是除了这三字,她似乎又没有什么可以偿还的。到终了只能傻傻站在他面前,眼睁睁看着他艰难喘息——她甚至不能确定,他是否真的没有了意识成了一个灵魂被碾压得支离破碎的疯子。

杜少泽似乎是渐渐地放松了身体,游离的目光聚集到了她的脸上,莫名的光芒终于逐渐熄灭。可是,他依旧没有动,脸上的神情仍然可以用呆滞来形容。

不知过了多久,商妍才听到自己有些虚软的声音:“杜少泽……你是清醒的,对不对?”

杜少泽沉默不语,像是根本无从知晓。

就在她快要死心的时候——忽然,他眨了眨呆滞的眼。一下,又一下,原本死灰一般的眼眸里竟然逐渐攀爬上一丝光亮。

“我……”沙哑而低沉的声音突兀地在空旷的牢房里响起,他艰涩地开口,“我……杀了容解儿……”

“你说什么!”

他闭上了眼。

“可你身上的药引……不是我下的……我不知道……是谁……”

“后来,侍郎府着了火……是……是皇帝的人掳走我……严刑……逼供……”

“他救了我……又把我丢在野外……”

“公……我……”

杜少泽的声音沙哑无比,一番话说得断断续续,却仿佛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他似乎是想站起来,却缓缓倚倒在桌边。

商妍震惊于他说的事实,一时间忘记了动作,好久才手忙脚乱地去搀扶他。竟然是杜少则杀了容解儿!怎么会?!他们不是……两情相悦吗?连婚期都定了,他怎么可能?可是……她清楚地记得,在他长眠后第一次清醒的时候,也曾经说过受命于人之类的话。那时候她有心想查,可是他却忽然失踪,再见时已经是皇陵那样的情况。

如果真的有这样一个幕后的黑手,那会是谁?

“命令你的,和把你从朝廷手里劫走的人是同一个?”

杜少泽迟疑片刻,终于点了点头。

“……是谁?”商妍只觉得遍体生凉,手脚都有些颤抖。

这一次,杜少泽选择了沉默。苍白的嘴唇被他咬破了,有一丝殷红的血从其中缓缓留下,竟然成了他身上唯一的亮色。

不能说吗?还是不敢说?

事情到这地步,似乎已经没有什么再深入的意义,他恐怕是怎么都不肯说出那个人是谁的了。商妍艰难地把他扶到了床上,又在房里转了圈儿,找到了那老者说的药壶,倒了一杯药汁端到床边,吃力地把他搀扶了起来。

杜少泽显然还没有昏睡过去,他只是气息奄奄,没有半分反抗地任由她拖拽着支起了半个身子,抬头看了看她,又看了看药碗,温驯地低下了头。

商妍有些心虚,笨拙地侧过碗,一不小心使多了几分力气,药汁就顺着他的脖颈流到了衣衫上——

“对不起!”她慌忙去去擦,结果却越发手忙脚乱,一碗药有一半倒在了他身上。

这……商妍尴尬地移开了碗,抱着他的脑袋把他放回床榻之上。这些事情她是从来没有做过的,看着容易,没想到真做起来却麻烦得很。这药,还是等大夫来喂得了……

“你打算……怎么办?”半晌,杜少泽沙哑的声音响起。

“不知道。”商妍轻道。

半年之前,她满盘的算盘打得很是顺畅,先嫁杜少泽,换得出宫的机会,再问他讨要一封休书便是从此海阔天空。可是这一切似乎真要实施起来却是步履维艰,她还没有真正地嫁出去,就已经遭遇了许多。可是假如不是用这种方式……公主出宫,只有死或者嫁两条路可选。

“对不起,假如不是我利用容小姐……”

“没有假如。”商妍轻道,“你不必自责,真要清算起来还是我欠你比较多。”

“可是……”

“好啦,我们时间不多。我知道你有不得说的苦衷,我只再问你一句。”她停顿片刻,轻道,“容裴事已了,不会再有人查,你虽是逃出来的,却也可以说成被劫。我想知道,你,是想回朝为官,还是……”

“我还能回去吗?”

“能。”

商妍颔首,微微一笑:容家小姐的事情虽然惊动了全朝,可说到底最后是以容裴逆反的结果落幕。史书之上早有记载,哪怕此时疑点颇多普通官员也是不敢轻易触碰。杜少泽被救时神色疯癫,硬要说成被劫也并非难事。宫闱之事就是这样神奇,哪怕人人都知道有疑点,可是为了面上的宁静,没有人胆敢去触碰那个禁区。因为一碰就是九族之祸。

杜少泽皱了眉头,他似乎是在纠结,良久才迟疑道:“如果我回去,还能帮你吗?”

帮?

杜少泽的脸上划过一丝不自然的神色,虽是暗黄的脸上似乎红了些许。

商妍发现自己的脑袋有时候的确有些迟钝,杜少泽说的帮除了她一开始就想着的事儿还能是哪件呢?他满脸的不自然让她原本焦灼的心刹那间被一股凉风吹得清凉无比,脸上再也压不住笑意:

“当然可以。”她眉开眼笑,把公主的端庄甩到了爪哇国。杜少泽若是还肯再帮忙,那便是太好了。

谁知杜少泽的脸色越发不自然,沉吟片刻,才吞吞吐吐道:“我……想喝药……”

“……好。”

所谓喂药……总能学会的。不是么?

作者有话要说:杜小哥其实是个更苦逼的……

☆、执念

半个时辰裹得飞快,老者归来带走了杜少泽。商妍目送他们离去缓缓踏上回院落的那条小路,心中的忐忑在触碰到那扇破旧的门上的青苔的一瞬间被冲淡不少。院子里的一切都没有变动,没有守卫,没有宫婢,通往厢房的一路可谓是畅通无阻……真的是运气?

商妍有些狐疑,这狐疑马上就得到了验证。因为本该空无一人的厢房桌边赫然坐着一个人。

“谁!”

“故人。”那人的声音轻软无比,笑眯眯转头道,“来喝酒呀。”

……竟然是晋闻。

商妍顿时浑身戒备,警惕地打量四周,冷笑:“我倒不知道镇西将军有如此胆色,入本宫房间入得如此理所当然。”

她对武将并没有偏见,可是对于晋闻这种比文官还多了几个心眼的武将却骨子里地排斥,更何况这个人是敌是友还尚不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