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翩翩桃花劫(124)

“皇兄……你虽然厉害,手下也厉害,”他艰难地笑了笑,指了指头顶道,“但是宫廷之中的玩法……你终究还是差了臣弟一点……”

“你在干什么!”霄白惊恐地发现他身上的血越晕越多,她知道自己也已经跟着浑身颤抖起来。

裴言卿自己却不以为然,他的目光落在霄白身上,勾起一抹顽劣的笑:“至于皇帝,谁爱当谁当去……本王……无缘了。”

云清许道:“你的伤……”

裴言卿充耳不闻,他的目光落在霄白身上,有一点点的躲闪,最后还是笑了。他说:“小白,就便宜你了……”

霄白知道自己在呼吸,知道自己还在心跳。殿上没有人说话,所以她可以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呼吸声,心跳声,恍惚间,她似乎还听到了什么东西砸在地上的声音……

裴言卿身上的血很鲜亮,那颜色刺痛她的眼。她从来、从来都不曾知道……普普通通凡人的血,居然可以触目惊心到这种地步。它不仅可以使人晕眩,它还可以使人呼吸不畅,心跳骤停,它可以使人……像是从悬崖上往下跌落,底下无论百丈的深潭还是嶙峋的怪石都不重要,只是跌下去这个过程就已经让人从头顶道脚趾如同滚进荆棘堆般的疼痛。痛就在身上,却不知道往哪里捂,哪里揉,这样的感觉,她是第一次。

她也曾看过摘星楼赏罚司行刑,无论是那人的脑袋掉了还是手掉了腿掉了,再血腥的东西她也只是皱皱眉头厌恶,从来没有像此刻这般,痛彻心扉。

那一瞬间,她突然记起了一些东西,一些早就被遗忘的东西。四年前的悬崖边上,那个青涩的少年赌气地把她摘来的果子一扔,义愤填膺:你!要是再干这么危险的事情,我就……我就!

挨骂的她瘪瘪嘴,毫不留情地打击他:就怎么样?你打不过我。

少年气得两眼泛红,突然瞄见果子咕噜噜地往山坡下滚了下去,他顿时慌得忘了生气,笨手笨脚地拖着伤腿去扑着捡那些果子。

她捂着肚子大笑:喂,你不是不爱吃吗?

少年咬牙回骂:我不爱吃有什么办法!

她皱皱鼻子:那你干嘛捡?

少年清秀的脸于是红得不成样子,支支吾吾地总算算是作了答:那是你摘的……浪费了,挺可惜。虽然你难看果子也难看,可是……本少爷就是想捡,碍着你什么事了!

那一刻,嚣张的霄某人不知道怎的居然哭了,她手里捧着一大捧果子也跟着噼里啪啦掉了一地。少年气得直跳脚,大概是冲过来想揍她,她却把人家狗熊一样抱牢了——

——师父从来没吃过我摘的。她抱着人家梗咽,喂,姓裴的,你怎么就那么好欺负?楼里的每个人我都打不过,就打得过你,以后你不在了我不知道该打谁去了……

——以后……下手轻点儿。

——姓裴的,不如你嫁我吧,你很暖和,我都不想回家了……

——嫁?

少年的脸僵了,凶相毕露。

霄某人于是耍无赖。

——嫁我吧嫁我吧,姓裴的,嫁给我吧。

——嗯。

末了,少年僵硬着硬了一声。

那是四年前,阳光明媚的一个早晨。

嫁我吧嫁我吧,霄白恍恍惚惚听着脑海里回荡的声响,恍如隔世。原来四年前她真的丢了很多东西……原来,很多东西又在不断重复着……

现在的裴言卿早就不是当年的少年,只是眉宇间的那抹神色却依稀还是当年别扭地点头的少年。

“毒……”她能出声,却只想到了这个。

裴言卿微微一愣,轻轻摇了摇头:“不必了……”

“你找死。”她知道自己哭得很没威信,还是想了句威胁的话来。

裴言卿的目光却霎时凌厉,他看着她通红的眼睛,然后凌厉一分分瓦解,最后成了揶揄的一声嬉笑:“你想多了。”

你想多了,不是找死,是不得不死……

如果可以不死,我怎么可能……放得下手?

如梦令(上)

 人生梦一场,究竟是梦见了人生,还是人生入了梦?

***

那是一座桥,叫奈何。桥下流淌着一条河流,河里的水不是绿的不是清的,而是泛着浑浊的颜色,随便捡个石子儿丢进去都不会起浪花,只是噗通一声就没影了。

奈何桥边传说是开满了彼岸花的,那个亡灵之花日日夜夜汲取着奈何水里的阴寒,日复一日,红艳如血。花丛中还立着块石头,上面密密麻麻刻满了人名,往来奈何桥边的亡灵有很多会绕道到那大石头边上,一遍遍地找寻着自己的名字,又或者从地上捡起个小石子在上面刻名字,刻完就是痴笑,悲凉的笑,幸福的笑。偶尔也会有一对对来的亡灵,拉着小手儿刻下彼此的名字,顺便亲亲我我温存一阵阵才依依惜别跨过奈何桥。

一对男女在这奈何桥边依依惜别,女的红了眼接过男的递上的彼岸花枝,眼泪开了闸。男的便搂着她细声细语,别怕,我们已经在三生石上刻了名字,我们下辈子一定会在一起。这彼岸花便是见证,它的地府的情花,守情之花……

“那叫石蒜,地府用来酿酒的。那石头倒是块天石,不过它每天都会自动去掉那些名字,刻了也没用。”

一个突兀的声音打断了郎情妾意。那对男女惊诧地循声望去,发现桥边不知怎么站了个娇俏玲珑的年轻女子。她穿着一身绿衣裳,手里拿了个细长无比的汤勺,看着他们满脸的揶揄。

女子埋头进了男子怀抱:“萧郎,我怕……”

叫萧郎的抱住女子轻声安慰:“别怕,我保护你。

奈何桥边的绿衣女子的脸结结实实地——黑了。她忍无可忍地深深吸了一口气,扯起一抹狰狞地笑,万分艰难地咬牙开口:“我说,你们,快点,行不行?我时间,不多了,真的。”

“你是谁?孟婆吗?”女子在男子怀里探出脑袋,瞅着她递上来的热气腾腾的一碗东西。

“我姓白。”

女子小声嘟囔:“孟婆原来不姓孟啊。”

绿衣彻彻底底便黑了脸。

难缠的男女总算依依不舍过了奈何桥,又上来一个清隽的书生模样的人,那书生模样的人似笑非笑看着姓白的鬼吏,看得她翻了白眼才轻轻浅浅地笑着开了口:“你想起你是谁了吗?”

绿衣皱眉:“我姓白。”

书生微笑:“真的?”

“……我姓霄?”绿衣苦恼地抓抓脑袋,“我叫霄白。”

她叫霄白,是这奈何桥边的一个小打工的,除此之外,她毫无记忆,已经不知多少年。

“归灵,你还不走?”

一个淡雅的声音打断了他们的对话,叫归灵的男子看了一眼赶到的黑衣黑发男子,他瘪瘪嘴挑衅地看了他一眼,一把揽过姓白的小女子在她唇边轻轻一触,轻道:“兄弟,下辈子再见了。”言罢身形一闪,消失在了奈何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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