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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凰(出书版)(95)+番外

陡然间,青画恍神了,这样的情景她似乎见过的……不知道多久之前,久到那时候宁锦还是

个野丫头,她爬上相府最高的围墙,在那儿采一束出墙的野花却忘了下去的路,那时候他也是轻

声笑着问她,你求不求饶?你真的不求饶?

“不求。”一如当年一般,她闭上了眼,咬牙倔强。

顷刻间,杀意陡然弥漫,青画知道自己的性命很有可能丢在这一次的失策上,恨自己不会武,

否则也不会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可是时到今日,所有的事情都晚了……

墨云晔的剑稍稍挪动几分,只要他稍稍一用力,眼前的这个稚气尚存的小女子就会血溅当场,

她真的还小,可是眉宇间的某些东西却深沉得仿佛被故意刻上去的一样,他本来早就刺了下去,

不管她求不求饶,她烧了西院!可是……那一声“不求”,和她闭眼之前,眼里的那一抹倔强,却

让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停下了手,僵持住。

这是他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去看这个稚气未脱的堂堂青云郡主。

青画,这个名字代表的是青云的郡主,青云未来的太子妃,是青云放到朱墨的微妙棋子,也

是拉拢青持、牵制墨轩最好的锁链……这一切,墨云晔都知道,可是他不想停,不想留下她性命,

太子妃又如何?她千不该、万不该,不该火烧西院!他想杀了她!

可是……执剑的手却比他想像中要僵硬上许多,她的眉头紧锁,脸上苍白,明明是落魄到极

点,却不知怎的还是浑浑沌沌一片,她的命明明就在他手里,可是他却抓不住她,她的眉宇间带

着一分稚气和纯然,即便是被层层修饰遮掩着,这样被逼近了看,骨子里的某些东西还是遮掩不

起来,这一丝微小的神情,让他的手颤了颤,心里的不安一下子发作起来……

不安,墨云晔已经不记得多久没有这种情绪了,他甚至不确定此时此刻心里的颤动是不是叫

作不安,可是……杀不下去,这是事实,他不清楚这感觉背后藏着的是什么,却不打算无视它。

剑已经划破她衣衫,绿锦裂了一条线,墨云晔冷眼看着青画近在咫尺的脸,杀意一点点在他

的眼里泛滥成灾。

“我和你有何冤仇?”最后,他浅声问,很多时候很多人他都是看得透的,独独她,他派人

查了许多,都没有查出她和摄政王府或者他有什么冤仇,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值得她费尽心思从

青云到朱墨,联合墨轩一起来对付他?

青画咬牙不语,脸色苍白。

“不说吗?”墨云晔冷笑,手上稍稍用了几分力,剑就划入了绿衣。

青画皱着眉头咬牙,胸口已经有些疼痛,碎锦声在空旷的殿上轰然入耳,让她浑身都起了战

栗,不用看她也知道,胸口那一丝丝的热是剑已经划入肤里,不深,却足够让她手脚冰凉、浑身

乏力,这是第二次,离死那么近,近得就像恶梦重来……第一次、第二次,带来这战栗无措,把

她活生生从人间拽下炼狱的都是他,墨云晔!

“真不说?”

“除非你死。”青画陡然睁眼,昏暗的视野霎时光亮,她看到了墨云晔阴沉得如同黑夜一样

的眼眸,这样的墨云晔是她不熟悉的,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胸口,那儿已经渗了血,绿锦染了

红成了一种近乎是深棕的颜色,沿着剑慢慢晕成了一圈;血在医中多是毒,但是在蛊中却都是药,

她给秦瑶下过蛊、给洛扬下过,但是对墨云晔,她并不打算用这种方式……可是此时此刻,已经

容不得她有选择。

殿上死寂,只剩下呼吸声,墨云晔的眼里闪过一丝润泽,手腕一翻,剑几乎就要刺入。

“墨云晔!你不能杀她!”最最紧要的关头,青持惊慌失措的声音在殿上响彻着。

所有的人都停滞了一瞬间,墨云晔微微扬了扬眉,轻轻浅浅道了一个音:“嗯?”

青持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盯着他的眼一字一句道:“你会后悔杀她。”

墨云晔低眉略略沉思,终究是没能刺下那一剑,他敛超神情道:“为什么这么说?”

他沉思只是一眨眼的事情,而青画,也仅仅需要这一眨眼的间隙。

“晚了。”回答他的是青画的笑声。

很久很久以后,墨云晔还记得当时见到的情形,他这一辈子见过许多花、看过许多景致,花

间轻蝶;柳下美人、荷塘月色,入眼的多,入心的少:五分春、三分夏、两分隆冬,他无不细巧

赏过,乃至于人情世故,也鲜有沾衣,但是那时候青画的眼色却是鲜活无比的,她嘴角的弯翘衬

着她葱翠的绿衣,让人如临时夏。

也就那突兀的一抹笑恍了他的神,给她换了一丝丝的间隙,让她很是灵巧地往后退了几步,

避开他的剑锋,她衣袖如云,洒下的东西却让他的眼里瞬间刺痛无比。

他的视野霎时昏暗,最后见到的是那个被他的剑架着的女子,眼里含笑却怨毒无比的目光,

让他心惊;许多年后,这双眼依旧是他多年来心中最为深刻的画面,只是,当时不知青画为何而

怨,或者是知道了,却没能察觉出其中的深意。

紧接着,迎接他的是肩上一阵剧痛。

离开摄政王府,青画已经有些狼狈,没有香车软轿、没有随行侍从,只有一个青持;青持没

有问话,只是在她走不动的时候蹲下身抱起了她,一如当年一样,他身上有伤,青画清楚地看到

他的眉头紧锁,但是还没等她开口,青持就已经堵住了她所有的问话,他说:“无妨。”

他的脚步不停,青画越发彷徨,“宁臣,我疼。”

这一次他总算停下了脚步,把她放到路边一块巨石旁,犹豫开口:“我去找大夫?”

“不用。”青画摇摇头,“不需要。”

料理伤口的药她向来是随身带的,这也是司空的要求,恰巧边上有条蜿蜒的小溪,她想了想,

慢慢解开自己的衣带,找了块手绢沾了溪水,轻轻地把胸口的伤口清洗了一遍,又抹了些止血的

药才把衣衫整理好,青持早就背过了身,他拄着剑站在不远处,身影如松柏。

“太子,我这里有些止血的药。”

青持的身形微微一顿,犹豫半晌才转过身,闷声不响地走到她身边。

“脱衣服。”青画忍不住笑,“先洗洗,我给你上药。”他功夫很好,以一敌多也没有吃多少

亏,只是那几道伤口似乎都在背上,他自己恐怕涂抹不到。

青持瞪大了眼,没有动作,他僵硬着身子站在原地,眼神狼狈,未了更加躲闪地移开了视线,

涩声道:“你别叫太子,青持,或者宁臣都可以。”

“好。”青画微笑,眯眼摇了摇装药的瓶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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