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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金(73)

焦氏急道:“我们没有要挟的意思,姑娘你误会了。我们只是想……离开这里。”

杜青墨疑惑:“为何?”

焦氏显然也经过了深思熟虑,不假思索道:“因为你护得了我们一时,可护不了我们一辈子啊!”

杜青墨一愣,眉间的闲适就松垮了下来。

这话说的是焦氏母子,又何尝不是说她自己。她杜青墨都不敢说自己能够事事替焦氏张罗,她的父母自然也不可能一直将她保护得严实密封。再说,人的寿命……是有限的。有父母之时好说,没了父母,她杜青墨一人要如何在这尘世间挣扎存活。

“其实苍老夫人不来闹事,我们也考虑过要离开。毕竟皇城不同别的地方,这里有权有势的人太多,苍家经过此事一时半会也难以翻身了,作为二房,我的孩子实在是难以有大作为,不如离开。一则避开了老夫人的纠缠,也避开了若干年后老夫人暗中的为难;二则,也能够让孩子活得轻松些,不必替他的父亲爷爷背负这些闲言碎语,会害了他。姑娘以前给我们的房契地契我都收好了,问过苍家族长之后,准备把二房的大宅子留着,其他的别院都卖掉,到别处去过活。”

焦氏见杜青墨不言不语,以为她在生气,说明了歉意之后也只余下沉默。

伍姑娘略微上前一步,替杜青墨续上了一杯热茶,看着那袅袅轻烟飘然而起,似感慨地说:“我们命苦,比不得姑娘有家底有才情,就算到了这等境地,也有人一心一意的求娶你,愿意当着世人的面发誓守护你一辈子。”

杜青墨一怔,瞬间面部麻辣火烧起来,手足无措地道:“这些都是萧公子一人的所作所为,我之前并没有与他……”

“那有什么关系。反正你与苍嶙山和离了,萧公子为了你求了圣旨来,是好事。世人要说,也只说萧公子深情如许,姑娘你命好运好。我们两人就算再求,也求不到那个全然为你付出之人。”

杜青墨垂下头,苦涩道:“你们只听到外面的传言说萧公子向杜家求亲,可是你们并不知晓,他是早已有了妻女之人。对于逝去之人,我如何争得过。”

伍姑娘冷哼:“那你就准备一辈子躲在杜老爷杜夫人的羽翼之下,孤孤零零一辈子。”

谁愿意?

杜青墨原本也愿意的,可真正等到仇恨得报,她才深深的明白父母的忧虑。她就算再愿意孤寂一生,可她不愿意父母为她忧虑半生啊!

浑浑噩噩的忙活了一大早,杜青墨坐在温暖如春的厅堂里也觉得浑身似在冰水里泡过一样,没一处不冷得打颤。到了晌午,饭也吃不下,午睡后居然就这么懒得起了,只觉得浑身无力。

下午杜夫人回来,请了大夫来看过,只说心神多虑,静养就好,又开了几副养生的方子才离去。

杜夫人替她掖紧了被子,抚平了枕巾,感觉指下有什么物事,拿出来一看,居然是一面明黄的圣旨。

这是萧无慎求了太子向皇上要来的纸婚圣旨,在送杜青墨回来的那一日,萧无慎就亲手将圣旨交到了杜大人的手中。

杜青墨明着不说,暗里不知道为了它或者他伤了多少神。

屋里明了又暗,暗了又明。不知何时,床头居然站着一名陌生的女子,凤冠华服,贵气逼人。

那女子戳了戳杜青墨的鼻子,摇晃着她的脑袋:“还睡,你是懒猪投胎么?”

杜青墨难受地睁开眼:“顾……顾姑娘?”

顾尚锦跳上床,把她急到里边:“真是本姑娘,原来你早就知道我是女子了。”

杜青墨半坐起声,笑着:“那是当然的,从你第一次非礼我时,我就知晓了。”

顾尚锦忍不住又去揉她的脸颊,大大咧咧的问:“你为什么不嫁?”而后又说,“你不嫁,我就嫁了。”

52、结局 ...

杜青墨本就病弱的气色又重了两分,在昏暗的屋子里透出些薄透的脆弱,像极了刚刚被烈日晒烤过渡的宣纸,轻轻一戳就会从中间四分五裂。

顾尚锦似乎没有注意到她的神色,自顾自的说:“其实我早就要出嫁了,别人不知晓我年岁,无慎却是一清二楚。我们相识五年,相知三年,知根知底又一起经历过大风大浪,最是和睦不过。而你与他相遇只有年余,相处的时日更是屈指可数,再多深情也抵不过我们日积月累的相依相偎相互扶持。”

杜青墨唇瓣哆嗦,指尖捏着锦帕,也不知道手心里湿润一片是泪还是汗。半响才恍惚着回过神来般,道:“这是你与萧……公子之间的私情,与我道来作甚!”

顾尚锦背着她倒了一杯茶水,微抿了一口,兴许是热度不够,或者是这屋里始终弥漫着的苦药味让这茶水也苦涩了起来,她只喝了一口就慢悠悠的放下了,挺着的背脊反而更加直,越发衬托得身姿消瘦。

不知何时,这位潇洒肆意飒爽英姿的郡主也清减到了如此地步。

她的指尖摩擦着杯沿,微黄的茶渍在指腹蔓延,越来越凉:“我只是来告诉你,圣旨已下,你不嫁就是抗旨,他为了保你定然是自己一肩承担,到那时,我再施恩下嫁既可保下他的性命也可扶持他的前程,何乐不为。”

这话说得明白,可杜青墨听来总觉得怪异,撑着额头努力保持冷静清醒:“施……恩?”

顾尚锦一愣,转而笑道:“看我,穿上这身皇家衣裳就不自觉的觉得高人一等了。”顿了顿,解释道:“也不是施恩,他若是愿意娶我,自然就是两厢情愿了。我与他恩爱一世做世人羡慕的神仙眷侣,多好。”

杜青墨只觉得胸口闷得紧,不知哪来的痛感从四肢百骸蔓延上来,几乎让她喘不过气了,结结巴巴道:“你是郡主,如何能够下嫁给他一介江湖人?我朝最重门当户对,他……郡主可否替萧……公子设身处地的想过?你自己都说是施恩了,以前怎么不大发慈悲的拉他一把,一定要等他声名初显?还有,还有,萧公子心目中一直,”她艰难的咽下一口气,不自觉中已经眼角泛泪,“他的心中早已被亡妻占据,融不进外人,就算这样郡主也愿意?”

顾尚锦消瘦的脸颊在夕阳的余晖中模糊不清,她稍微偏过头,眉梢的苦涩一闪而过,语调却是自信:“你说的这些与我根本不是问题。无慎的过去我比你明了得更加多,他对他亡妻的深情我更是比你清楚,我既然愿意下嫁,自然就不会在意这些琐事。”她半侧过身子,单手撑起自己的下颌,轻笑着,“我是皇家女,哪里会在意这种小事。有了他的人,心自然会慢慢成为我的。”

杜青墨感觉被人在心口狠狠的砸了一枚钉子,差点被砸出一个血洞,刺得她眼睛都发了红,浑身颤抖,唇瓣哆嗦着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不知何时,屋外最后一点光亮也黯淡了下去,门外的天空雾蒙蒙一片,被干瘦的树桠摇曳得支离破碎,看不到明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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