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里絮身子日重,经常嗜睡,在这静谧的氛围下无声无息的没了声音。
半越目光停留在他的面目上,久久不去,最终抱着他去了床榻,盖好被子。耳房的侍童燃着蜡烛将半越送出,这才掩上房门。
一路出了院子,又去了荷塘边上转悠了一圈,遥遥的看到欧阳异在水榭拉着皇甫书景在说着什么。以前他都爱拉着小白说鬼故事,这次居然换了人选。这少年的心性真是琢磨不透。不过他主动贴近的人应该是对他对半越都是无害之人吧。
就这么定定的望了半响,秋风吹来这才感觉寒冷的望自己的院子走去。
卷帘这些日子都在八卦楼跟着小事通学着练武,每日里早出晚归的,之后索性也住了过去。现在偌大的一个院子居然冷冷清清,一个仆人也不见。才走进去,就看到隐隐的从窗口透出人的影子。不用细看,她也知道对方是谁。
这就是今日白里絮做的安排么?
作为一个妻主她到底是该高兴还是愤怒?她又不是物品,说要给谁就给谁,让她去哪里就去哪里。偏生这些她没法说。说了的话不单白里絮恼,白暄说不定也会折腾。
这对兄弟,现在的关系异常玄妙,半越卡在其中,就好像走在山涧的钢丝上,左边一点是万丈悬崖,右边一点是奔腾的瀑布。
她这边还在胡思乱想,那边门已经打开,一个深红色的身影缓慢的走了出来。
喃喃一声:“妻主。”
这样的夜晚,少年脸颊的红晕不知是羞涩还是被衣衫染成的,衬托着肌肤越白,红衣如血,有种烈火焚身之感。
半越轻轻扬起一抹笑容:“出来干什么,很冷,进去吧。”
她不想进门,他又能如何?可是,大哥说过:想要就自己去争取!
既然蓄势待发,那么他也必须珍惜这个机会,女子犹豫不决的时候,他就必须拿出勇气来,一如当初,他义无反顾的追随。
心里憋着一口气,白暄在房内的忐忑反而转成了动力,目光炯炯地道:“你不想歇息么?”
这是勾引?
半越忍不住诘笑:“小白,你知不知道什么叫做‘引狼入室’?”
“这是你的屋子。就算是狼,那也是狼入狼窝。我这小白羊在狼窝里面等了你许久,难道还等不到你的回眸么?”白暄巧言温润,明明是忧郁的话题偏生说成自甘自愿的玩笑话,瞬时让那沉闷的气氛少了七八分。
直到对方伸出手掌来,半越就如同那被小白羊的纯真笑容给迷惑的大灰狼,呆愣的被牵回了狼窝。
满目红光。
红色的蜡烛,红色的床幔,红色的酒壶,再加上面前这位红灿灿的少年。
“喜事临门。”
“这是我一生中最高兴的日子,所以我让人全部都换成了红色,你喜欢么?”不说‘你不高兴’,只问‘喜不喜欢’,这是害怕对方的拒绝,也害怕自己的脆弱。
半越甚至可以感觉到被握着手背上都是汗渍,他在紧张。可是,依然笑容满面地注视着她,不让她看出一丝的揣测和不安。
半越环视周围一圈,最后落在桌上那翡翠酒壶上,淡淡的道:“你都想好了?”
少年贴在她面前:“我找就想好了。”
半越再问:“絮也想好了?”
少年肯定的点头:“也说好了。”
“以后你们再也回不到从前。”
少年牵着她坐下,亲手斟了酒放到她的面前:“我们早就回不到从前。”
女子端详他的神色,只觉得好象从刚刚踏入院子起,这个少年就褪去了再见之时的那股羞涩和胆怯,有些往日坦然而阳光的气质来。
难道是因为临面终身大事之时,他才恍然想领悟了什么?
半越忍不住嘀咕:“我怎么觉得怪怪的。”
白暄笑道:“我这样是好还是不好?”
“很好。”不再是那一捏就碎的柔弱少年,感觉竹叶有了宁弯不折的节杆,有了骨头,也就抬起来头。
少年又站起原地旋转了一圈,那红色的衣摆在空中划开朦胧的弧度,让人眩目,热度扑面而来:“好看么?”
点头:“你穿什么都是好的。”
白暄嘿嘿笑着,笑容里透着一股狡黠:“大哥才是穿什么都最好看的。”
这个人,刚刚还说变回了原样,转眼就开始耍小性子了。
少年似乎猜到了她在想着什么,只拉着她的手:“我喜欢大哥,也爱着你,所以,我们是家人。以后,我依然最尊敬着大哥,也听你的话,我依然是那个小白。”
半越道:“那你这几个月是怎么了?”
少年歪着脑袋,想了想,道:“我怕大哥骂我;怕你赶我走;怕大哥伤心;怕你嫌我惹了麻烦;怕我不如小异;怕我被凤六他们看不起;怕卷帘说我不体谅你;怕……”
“好了好了。”哀叫,她怎么从来不知道这个少年有这么多害怕的东西:“那你现在不怕了?”
“不怕了。”
“就因为,”她指了指那红色的蜡烛和床幔:“就因为这些?”
“不!”少年坚定的摇头,一手贴上她的脸颊:“因为我决定大声的说爱你;准备堂而皇之的站在大哥身边支持你;我要替你分享喜怒哀乐;我要……”
半越扶额:“小白啊,你什么时候也有了这么多想法?”
少年眨眼:“因为我以前想得太少,你和大哥又想得太多,我必须长大了。”
“噎。”这个,是什么情况?
少年已经不由她再继续磨蹭,直接递上酒杯放在她手心,脸通红心狂跳地问:“交杯酒如何喝?”
咳,咳咳。如果可以,半越差点要捂着肚子大笑了起来。
这个小白,还真是原来的小白,依然有引导她心情开朗的特质。
一把将少年扯到对面坐下,两人端着酒杯的手臂交叉,半越首先做了示范喝了一小口,白暄依照一口就喝了干净,然后直愣愣的望着她。
好吧,她最后也喝干了,也开始回视对方。
少年那好不容易正常的脸颊又开始有红霞漫天的趋势,扯了扯身上的衣衫:“我,不知道如何洞房。”
噗——!
半越好不容易忍住笑:“你可以诚心向我讨教。”
“那,要不要收取学费?”
“要的要的。”
“那,要多少?我银子不多啊。”
“没事,你慢慢还就是了。”
“那,有多少利息?”
“不多不多,你每月里跟我洞房一次,就算还了一厘。”
“那,那学费的本金要多少?”
“不多,你扣除你一辈子在这里吃喝玩乐的花费后,再加上孩童的花费,再加上我每次与你洞房耗费的精力,体力所折合的银子等等……”
“那,到底还要多少?”
“哎呀,不好算,你就做好还一辈子利息好了……”该说的都已经说完,直接拉过少年双唇相贴,直接攻破防线长驱直入,少年双手及时的搭上她的肩膀,抬头迎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