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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子,我要吃肉(49)

不过,野性十足的孩子也很得他的心,同样的自由自在,同样的不顾世俗约束。

现在,这个孩子短短的三个字,无疑是在他已经被伤了的心口上撒了一把盐。

“为什么?”他问。

夏竕不回答。其实,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眼见汪云锋与夏令寐那一场相互维护和付出之后,他小小的心底觉得十分的委屈和担忧。再见庄生,他就凭空的生出一股子怒意,想要在汪云锋受伤的位置上同样扎庄生一刀。

庄生看着小小孩子脸上的疑惑和倔强,稍微思忖了一下就明白了真相。

果然是亲父子,再多的隔阂也隔绝不断那一份血缘。

他苦涩的开口:“你要替你父亲报仇?”

夏竕连番踹着小短腿:“他才不是我的父亲。”

庄生倏地一笑,平日里的洒脱少了七八分,苦涩倒是占据了一半,遥遥的望向那参差古木中露出来的屋角铜人,轻声哄骗道:“汪大人不配做你的父亲,那我做你的爹爹好不好?”

“我没有爹爹,我是鲸鱼生的。”

庄生无所谓的道:“那是海里的爹爹,在这江湖上,我做你的爹爹。”

夏竕惊讶,爹爹还可以有几个?那娘亲会不会也有几个?只是小小的疑问,夏竕立即摇头否决了。双手双脚并用,小屁股一沉一跳,整个人就翻到了庄生手臂上,小腿霍地往后一蹬,庄生反应不及,霎时被对方脚板踩到了脸上。夏竕跑了这么久,不习惯穿着鞋子的脚板踩过汪云锋的血,踩过蚂蚁洞,踩过青绿叶子,还有不少灰尘沙砾。一脚巴在庄生的脸上,可谓是五彩纷呈,脸皮又是脚汗又是沙子,差点把男人给臭翻了。

夏竕知道自己打不过,小刀在对方手腕一划,庄生松开,他就如逃跑的小兽,四脚着地哧溜的跑了。

三六回

汪云锋一场苦肉计,看起来吓人,实际上也没有受太重的伤。

包扎过后,到了端午节皮肉就都结伽了。夏令寐放了心,一门心思的在小院里张罗过节事宜。她本来准备带夏竕出去看耍龙舟,顾及着汪云锋的伤势也就没提。

汪云锋被夏令寐压在床榻上躺了两天,顺道把这些日子积累的疲累都一扫干净,闲暇之余跟朝廷的联系并没有断开。

庄生被他算计了一番,越发没见了人影。倒是酒鬼上门来坐了一天,吆喝着要跟汪云锋拼酒。卷书正巧捧了药碗进来,看见酒坛子就滴口水,摩拳擦掌的说:“你一个江湖汉子怎么专干落井下石的事情。我家老爷皮开肚敞的,一壶酒下去全部都白撒了,浪费。有种你跟我这肚皮完好的人来拼,包管喝穷了你。”

酒鬼豪爽,也不多说,直接让人又送来了十来坛子酒,跟卷书两人席地而坐,敞开了肚皮开始喝。

卷书跟汪云锋一样武力不济,平日里只负责贴身伺候,做一些书童侍童忙活的事情,偶尔客串一下酒肉童子,替老爷挡酒挡肉挡美人,这肚量绝对不是外表看起来文文弱弱可欺之辈。一整坛酒下去,脸色就红了,眼珠迷蒙,多了一些憨态。

“酒鬼,我告诉你啊,我以前其实不是童子,是和尚。”

酒鬼稳如泰山,也勾搭着卷书的肩膀:“嘿嘿,小哥你跟我一样,我以前就是酒肉和尚。在小庙的时候就偷喝酒,到了大庙就偷吃肉,后来被方丈发现了,我就跑到安国寺的厨房,在屋顶上醉了好些天。”

卷书打着酒嗝:“安国寺好啊,世家千金,官家小姐,咯,偶尔还可以见到公主贵妇,咯,你小子艳福不浅。”两三坛子酒下肚,卷书已经开始胡言乱语,整个人靠在酒鬼身上:“说,你是不是破了色戒!”

酒鬼也隐约有了点醉意,闻言嘿嘿贼笑:“你知道个毛。告诉你,那些个端庄的公主郡主都是假的,什么沉鱼落雁都是狗屁。”

卷书又拍开了一坛子酒,猛地灌了两口,含含糊糊的问:“怎么?”

“其实也没撒,就七八岁的小女娃把一个小和尚活活捅死了。那手段,那气势,哈哈哈……”

“他有没有说那小女的姓氏?”汪云锋坐在榻上,正将夏竕困在怀里抓着他的手强制性的纠正他的笔法。

“没有。之后卷书再试探,酒鬼都岔开了。”

汪云锋没再问,挥挥手让暗卫离开了。

夏竕坐在他的怀里,屁股下好像有钉子,扭来扭去不安稳。汪云锋伤口没完全愈合,也不提醒,有着他折腾得伤口再一次裂开,将衣裳给润湿透了。

端午节,天气热得很,夏竕肚子里冒火,背后湿答答的以为是汗,伸手一抹,整个小巴掌上都是血。他的小鼻子灵敏的嗅了嗅,回头望了望无动于衷的汪云锋。

汪云锋握着他的手,下笔依然稳重,只道:“专心点。”

夏竕不听,反而将爪子往他伤口使劲摁了下去,本以为汪云锋在痛楚后会放开他,哪里知道对方固执得很,把他掐在怀里更加紧:“你的笔法今日里改不过来,晚上就别想出门逛夜市。”

夏竕闷声哼了哼,分辨不出对方到底疼不疼,折腾了半响后也老老实实的开始写字。

汪云锋的手不同于夏将军。文人的掌心偏冷,十指修长,没有割人的粗糙肌肤,只有握笔的三个手指上有厚厚的老茧,看起来像是根结分明的白竹子,凉丝丝的,不弱气。夏竕的小爪子看起来肥嘟嘟,其实掌心粗粝,是一双常年握过兵器的小手。武人体温偏高,被文人的大手紧紧的握着,有点冷,有点软,大掌套着小掌,无端的觉得有了依靠,耍起脾气来也有了底气。

连父子练了一下午的字,中间就放开了手让夏竕自己稳固。夏竕知道吵闹对汪云锋没用,打架汪云锋更是不怕,各种泼皮耍赖的法子都试了,一概没用,最后只好暂时的服从。

对于一个士兵来说,换一个兵营就换一种生存法子。他夏竕天不怕地不怕,汪云锋算跟毛。

艳阳缓慢的爬下高山的时候,汪云锋重新换了伤药,一手拉着夏令寐,一手被夏竕拖着,晃悠悠的出了山庄。

途中,正巧与武林盟主九方羲碰见了。夏令寐避嫌似的先入了马车,夏竕已经甩开汪云锋跳到了骏马上,差点抢到马鞭想要甩掉汪云锋就此离开。

江湖人跟官府中人历来是井水不犯河水,不过九方羲接手武林盟主之位,大约知晓前盟主韩一钒与夏家的关系,对汪云锋也就不吭不卑,不冷不热。简单的打了招呼,就笑道:“今夜庄里略备了水酒,本盟主邀请大家一起乐一乐,不知道汪公子可有闲暇?”

汪云锋咳嗽了一声,右手按压在腹部伤口位置,面色苍白:“盟主有请,汪某定然早回。”

九方羲点了头,颇不为意的望了望马上的夏竕一眼,掉转头走了。

汪云锋上了马车,拉下帘子,握紧了夏令寐的双手:“东西都清理好了?”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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