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鸳鸯锦(74)+番外

为此,他还特意写信给了三哥求教。

他们那三哥说白了也是个战争狂人,有战事的时候就扛着钢刀在阵前哦活活的朝着敌人杀杀杀,没战事的时候他就口蜜腹剑对着敢跟他唱反调的权臣两面三刀。

符东疏向他讨教,可以说是找对了人。

正好又有了战事,符东疏就借此向三哥讨教里面很多的细节,说着说着就说到了将作监里面的猫腻。

打仗啊,除了兵器和粮草这两样重中之重外,将士们身上穿着的衣服就由将作监负责。巧了的是,将作监的负责人就是德妃的娘家人,姓范,人称范监。

一件兵服要花多少银子,庄起自己也不知道,哪怕调来卷宗,里面也只会写:某某年,战起某地,圣遣兵三万,粮草多少石,兵器多少车,服多少套。都是整数,没有具体的数目和价格。

这东西,连符东疏看了都知道里面会有多少弯弯绕绕。他正琢磨着要抓三皇子的小辫子呢,把柄就送到了他的手上。

问题是,猪都架起来了,怎么动刀子呢?

符东疏与太子躲在书房里冥思苦想,最后一拍脑袋:“打仗我是内行,朝政太子你是内行,这缝缝补补的东西,我们也得找个内行问问,比如一套兵服到底要花多少银子。这样,才好估算出一营兵将一年在这上面花费了多少银钱,然后再去与犯贱对峙。”

太子道:“本王立即召织染署来问问。”

符东疏阻拦道:“那样就打草惊蛇了。太子你不知道吧,这任何东西只要到了宫里,就相当于镀了一层金子,价钱成倍的翻长。”

太子嘴角抽搐:“比如十两银子的一个鸡蛋?”

符东疏一拍他的肩膀:“原来你还知道买一个鸡蛋用不了十两银子。”

太子笑道:“对啊,其实五两银子就够了。”

符东疏:“………”

太子:“怎么?”

符东疏呵呵怪笑了声:“我睿王府的鸡蛋只要二两银子。”

太子惊诧:“怎么可能!”

符东疏继续怪笑:“你知道庄老七他的鸡蛋多少银子一个吗?”

太子:“多少?”

符东疏伸出一个手指头。

太子:“一两银子?好便宜!”如果孟知微在此,估计要嘲笑他们都是井底之蛙。

后来太子去给皇后请安,说起鸡蛋的事情,皇后也很惊讶,对太子妃道:“一个鸡蛋就这么贵,那我们平日里一顿膳食要花多少银钱?”

太子妃眨巴眼睛,指了指身上:“兴许也就比我这套新衣裳少那么几十两银子?”

皇后笑道:“这又是越人阁新出的式样?庄夫人倒是时时刻刻惦记着你。”

太子妃灵光一闪:“太子不是说想要知晓士兵们一套衣衫得花多少银子吗,我们可以问问庄夫人,她越人阁的布料都是自己人织就,对这些最为清楚不过。”

皇后一听,点头道:“正是,她每月都会入宫,不会引起别人的怀疑。”

等到孟知微一听这一家三口的问题,当即就想到‘何不食肉糜’这句话。真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三文钱的一个鸡蛋入宫就成了十两银子的金蛋,那二十文一斤的猪肉,到了宫里该不会要五十两吧?

思考了一会儿后,她才徐徐的道:“将士们的衣衫与寻常老百姓的衣衫没有太大的不同,特别是短衫,布料分麻料和棉布两种,熟练的绣娘一日就可以缝制两套,这里说的是夏衣。若是冬衣,里面要加棉衣,也只是多了一套而已。麻料和棉料最为便宜,在各地的价格还是有些微区别。盛产棉花的地方与在皇城购买,价格天差地别,根据路途远近里面的差价也就有大有小。比如一匹麻布,就分亚麻、苎麻、黄麻、剑麻、蕉麻等,有的地方盛产亚麻,有的是蕉麻,织布娘们将它们抽丝剥茧织成麻布,再卖给当地的商人,这中间价格就会翻一倍。原本是一匹布一两银子,等商人们卖出去就要二两银子。商人将麻布运往皇城,价格就由二两银子升到了四两或者六两,等到宫中采买,再经过织染署,将作监的手,等呈送到了御前,一匹麻布就需要二十两甚至更多。”

这下不止太子咂舌,连皇后都开始动容了:“宫人采买和皇商提供的价格会有多大的不同?”

孟知微笑道:“娘娘可以想像一下,同样一套衣裳,太子送与您,和臣妾送与您,有多大的不同。”

皇后的指尖掐了掐掌心:“怪不得德妃得宠后能够迅速的收买宫人,我还以为她哪里来的银子,原来她早就安排了人手,只等着战事一起,这银子就如同哗哗的流水一般入了她的口袋。”

太子也道:“更怪不得与北雍那一战后,但凡与北雍有点小摩擦,三弟就积极的请求父皇派兵镇压,原来,他们是在发国难财。”

话题进行到这个地步就不该是孟知微插嘴的地方了,等皇后与太子缓过神,皇后又问:“宫里有没有可能直接从民间采买布料,然后统一制成衣衫再发放到兵部?”

孟知微摇头:“太费时费力了。而且,宫人与平民交易,怎么看都是平民吃亏。一匹布卖给商人可得一两银子,卖给宫人,说不定一文银子都得不到。”

皇后知道自己相差了,不由得叹息了一声。

过了两日,正好是十五。每月的初一十五皇帝必须雷打不动的在中宫歇息,这是祖上传下来的规矩。

这一日皇后没有穿那一身繁复庄重的常服,而是一反常态的只着了一袭简简单单的深衣,乌黑的长发上沉重的凤冠也不见了踪影,全身上下就手腕上一个简简单单的玉镯。这等清丽模样冲淡了因为身为一国之母而养成的威严,反而像是世家妇人,静静的呆在后院等待着归家的夫君。

皇帝已经很多年未见过这样装扮的皇后了,脸上露出一丝怀念的神色,笑问:“梓童今日是怎么了?”

正是用午膳的时候,皇后替皇帝换了朝服,给他递上一杯热茶,又亲自绕到背后给皇帝揉了揉肩膀,太阳暖烘烘的,从窗棂中透了进来,晒得皇帝醺醺然。

皇后的声调轻缓又柔和:“已近中秋,妾身突然想起皇上还是太子之时突临大旱,先皇遣派太子前往赈灾,妾身有幸同行,那是妾身第一次切身体会到皇上身上的担子到底有多重。我东离靠山靠水,不是大旱就是洪灾,到了冬日,雪灾更是接二连三,哪怕是皇城里也处处听得到我东离子民的哀嚎。那时候国家刚刚经历战事,国库空虚,皇上体恤民众,自己缩衣减食,就为了多救活一个人。那时候起,妾身才死心塌地的决定要以皇上为天,为天下黎民苍生祈福,求老天爷保佑我东离世世代代长存。”

皇帝也想起了过去的那段艰苦的日子。那时候他刚刚被封为太子,被上面诸多兄弟忌惮,每一步都走得如履薄冰。先皇让他赈灾,说白了就是替他积攒名望,他也做得不错,一年下来,声望逐渐提升,得了不少文官的赞许和支持。那时候,他每去一地都是皇后陪同,风里来雨里去,哪怕是疫区她也不离不弃的陪伴在身边,现在的太子也是在那个时候怀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