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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龙(95)+番外

江德弘没去管那补品,先握着段无悔的手搓揉了一会儿,这才将人推到炭火边:“外面冷,日后你直接吩咐人送来给我即可。”

段无悔笑了笑,觉得这屋里比那宫中还暖和,就解了外面的狐毛披风,正转头,就看到桌案上一份黄色的信封,他愣了愣:“那是……密旨?”

江德弘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冷笑了下:“对,皇上收了我的信,传来了新的旨意。”

段无悔唇瓣蠕动了两下,下意识的靠近江德弘,湿润的双眼像极了惊慌不安的兔子。段无悔突然的依恋让江德弘怔仲,摸着他的发顶:“怎么了?”

“皇上……是不是要我回去了?”

江德弘摇头暗笑:“没有。”

段无悔惊喜的抬头:“真的?”

“真的。”江德弘说,“不过,”段无悔心里又沉了沉,听得江德弘笑道,“等在南厉的事了,皇上就会过明旨,将你过继到我江家。”

段无悔短暂的惊诧后,双眼陡然迸射出强烈的光芒:“真的?真的?真的?”

江德弘看着面前的孩子喜笑颜开活蹦乱跳,情不自禁的也心悦起来。若是此话之前,江德弘还对皇上的圣旨有些忧虑,在看到这个孩子的真心笑容后,他才觉得,以后所有的阻碍都将不是问题。

兴许,他的请求能够这么快得到皇帝的恩准,里面也有段瑞芷公主的缘故。

现在,西衡皇宫内,也开始传遍公主的死讯了吧?将孩子过继给江德弘,也是段瑞芷最后的心愿,作为哥哥的皇上,不会连妹妹最后一个愿望都不满足,哪怕,会招惹到世人的诟病。

“那,我们什么时候回西衡?”

“等南厉皇帝殡天。”

段无悔嘟囔道:“这事太难了。皇上啊,怎么可能说殡天就殡天呢!”

江德弘神色平静,很是淡然的道:“不难,有时候有些人,你想让他三更死,绝不会留他到五更。”

段无悔疑惑,不过,能够真正成为江家儿郎的喜悦已经冲昏了他的头脑,这一点小疑问很快就被他扫到了脑后。这个孩子实在是太容易满足,对于其他皇子的灭天灾难,在他心中却是世上最大的愿望,他几乎是高兴得彻夜不眠,靠在江德弘身边,听着日后的父亲翻看信件的细碎声响,看着灯影下那朦胧又清晰的身影,觉得浑身暖烘烘醉醺醺,如同漂浮在云端,怎么也不愿再离开这人的身边。

半睡半醒中,似乎听到身边的人在轻声说话。

“太子活着?那外面太子重伤不治的传言就大有深意了。”

“六皇子与寿王不合,现在是对寿王下手的最好时机,通知……”

“让他们自相残杀,死得皇子越多,对我西衡越有利,公主的仇总是要报的。”

“去吧。”

摇摇晃晃的,段无悔感觉自己被人抱了起来,被放在熏得热乎乎的被褥上,他的脸颊摩擦着软枕,露出个恍惚的笑容,眼缝中看着义父褪了长衫,替他摁紧被角:“睡吧。”

再过一会儿,身边多了个温暖的躯体,段无悔扭了扭脑袋,将头埋入了身边人的怀抱里。

温暖,是他最近梦境中唯一的颜色。

作者有话要说:如约来更新,差点又忘记了,擦汗~

☆、70

“死了,”

卫城终于下了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细白的雪花飘飘洒洒如同女子苦急了的泪,轻轻的落在窗台屋檐下,不过一个晚上就堆冷了人的心肠。

安屛清晨醒来,正懒洋洋的重新燃起炭火,开着窗户缝儿吹散屋内的浊气,张家娘子那伪装过的凶悍身影就在楼下走廊下跺脚,明显是半夜出门这时才回?

安屛从窗口伸出头去:“这么冷的天,你跑哪里去了?”

张家娘子半仰着头朝着楼上瞄了一眼。兴许是昨晚睡得太晚,安屛总觉得张家娘子的眼中黑沉沉的,似乎被朦胧的黑纱蒙过,里面的神色看不真切。

安屛准备掩窗的动作顿了顿,迟疑了一会儿,颤抖着轻声问:“你去打探他的消息了?”

张家娘子猛地把大门给砰上了,抬脚粗鲁的在门框上使劲踹了两下,力道大得两扇门都震了震。

安屛连唇瓣都抖了起来。

不闻不问是弱懦的行为。安屛用自己与孩子的安危借口,可她与张家娘子都知道,安屛这是怯弱了。害怕听到噩耗,害怕接受那个倨傲冷冽的男人孤身上路舍弃了他们母女的事实?

阁楼门外,来人的脚步声格外的沉重,嗵——嗵——的,每一步都踩在了人的心坎上一般。

安屛撑在窗边,冰冷的雪花吹入窗棂,落在发丝脸颊上,不多时,被屋内逐渐升腾的热气一熏,化成了水,凉凉的顺着发际、肌肤落下。

门被打开,张家娘子肩膀上的雪还没弹落干净,将衣衫侵染出很大一块水渍,她干涩的开口:“别等了。”

别,等,了!

三个字,安屛只觉得耳膜诺大的闷响,震得人头脑发昏,她堪堪靠在窗棂上,瞬间全身发凉,下意识的想问:“别等了是什么意思?”张了张口,咽喉间却哽塞难言,她使劲的咳嗽,咳得腰都弯了下来。

这个时候,安屛乃至她肚子里那个未出世的孩子更是出不得半分差错。张家娘子勉力忍住心中不停发胀的惋惜和颓然,上前去为安屛顺气,又喂她喝了半盏温茶,这才安静下来。

安屛蜷缩在榻里,仿佛蚕蛹将自己紧紧的裹着,张家娘子强制掰开她一只手顺着鼓动的肚皮缓缓抚摸,这动作无不是提醒安屛要注意孩子。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窗外飞来的雪花在墙沿下积成一滩水渍,滚红的木炭也慢慢燃成了灰色。

安屛僵直的手指拂开了眼前的碎发,声音低沉的问:“他去的可快?”

张家娘子窥了窥她的脸色,斟酌着道:“刺客的箭上涂了毒,太子妃去得倒快,太子有武功底子,也熬了好些天。只是一路被人追杀,缺医少药,加上颠簸一直很没有将毒箭拔除,等到拔除的时候,毒已经入了肺腑……救治的大夫直接让太子在高热昏迷中去的。”

安屛倏地冷笑:“你知道得可真清楚,若不是我熟知你不是替身,都要以为你现在应当是陪在了他的身边。”

这是连张家娘子都怀疑上了。

“我们身为暗卫,自然有自己的消息途径,用关键字串联就能够知道大体真相。”想了想,张家娘子又道,“至于其他,我昨夜探了知府的书房,太子之事不止朝廷,民间也都已经有了耳闻,很快就会人尽皆知了。”

安屛索性抓了踏上的羊绒毯子笼住了头脸,张家娘子以为她禁不住打击人昏睡了过去,细细听了她的呼吸一会儿,正准备起身去给两人弄早点,却感觉掌下的肚腹猛地一阵抖动,安屛咬牙呻·吟了声,长腿一踢:“疼!”

张家娘子大惊,掀开毛毯:“怎么回事?”掀开外裳,隔着亵衣,也依然可以看到肚皮上的脚印,是里面的孩儿在翻滚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