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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龙(94)+番外

但凡一件事,有利有弊,皇帝明里暗里都暗示过六皇子是留给以后皇位继承人的得力臂膀,且在早些年,二皇子就有了先见之明,提前拉拢了当时在宫中如浮萍一样的六皇子,皇帝也颇为嘉奖,这让二皇子与众多皇子竞争的天平上增加了有利的筹码。二皇子在适当的时候拉扯了六皇子一把,这么多年六皇子也倾尽全力为二皇子的私库充实了不少的金银珠宝,让二皇子争储的路走得更加顺畅。

兴许是太一帆风顺了,在大皇子秦子洲骤然被封为太子,二皇子也被封为寿王后,这位尽心尽责的六皇子突然转了性子,开始在众多皇子们之间不偏不倚起来。习惯于从六皇子手上免费拿东拿西的寿王,突然有一天被六皇子的亲信告知,寿王您礼单上的东西六皇子只能勉力拿出一成来的时候,寿王才陡然发现,老六似乎慢慢与他离了心。

这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在寿王他第一次抢了原定的六皇子正妃人选的时候?还是,一次次蛮横拿走六皇子敬献给父皇礼物的时候?或者,是某次遭遇暗杀,下意识把六皇子推到身前做挡箭牌的时候?更或者是,多年来但逢宴会,都让六皇子与商人同桌的时候?

经过几番试探,寿王这才确定这位下贱人生的兄弟已经与自己离心了!寿王怒不可遏,少不得在朝堂上在皇帝面前各种针锋相对,往往都被太子四两拔了千斤,那压抑的怒火也就越烧越旺。好在,亲信们还是保有了理智,纷纷制止了寿王的失控行为。

直到,寿王无意中得知,前几年在皇城周边突然兴盛起来的卧龙山庄是皇帝的私产,除了山庄本身外,周边的四条商业街道有一半的地契在太子手中,另一半居然被皇帝送给了六皇子。

卧龙山庄是什么地方?非富即贵不能往矣的地方,能够在里面消遣的不是当朝权贵就是皇族世家,说明白点,那是南厉最大的销金窟。围绕在山庄周边的四条长街,更是生金子的金矿,谁掌握了其中任何一条街道,不仅是明面上的荣华富贵,更是代表着谁是皇帝的近臣。

六皇子居然握有两条街道的地契,这事何等的隐秘,若不是最近皇帝病重,被二皇子的人钻了空子,否则此事他还被蒙在了鼓里。

嫉妒、憎恨、厌恶,平日里最看不起的兄弟居然悄无声息的获得了父皇的宠信,已经与六皇子有了隔阂的寿王觉得耻辱。兴许,在对六皇子冷嘲热讽的日子里,父皇太子乃至于六皇子自己,也一直在暗中嘲笑着寿王的无知和天真。

皇帝病重,底下的皇子们纷纷展开了活动,力求抓住机会获得更多的权利,金银是收买人不可或缺的东西。偏生,寿王在这关键时刻居然被一个下贱宫人所生的儿子掐住了咽喉。

孰不可忍!

六皇子沉默,在寿王看来,他的沉默就等于是反抗。

既然软话听不得,索性来点狠的,寿王根本没有迟疑:“别以为二哥不知道,你一个皇子经商,少不得也断了不少人的财路。人做事,不管好事坏事总是会留下把柄。很不幸,你与二哥关系非比寻常,二哥我知晓的事情总是比外人多些。你说,如果我将那些把柄送到父皇的手上,他还会称赞你经商的本事吗?到时候别说是那两条街上商铺的地契,就算是你暗中挖到的两个银矿,估计也保不住了。”

六皇子神色一冷,不可置信的望向寿王。

寿王此时倒是老神在在的坐在了太师椅上,翘起了二郎腿:“几个店铺而已,与银矿相比,孰轻孰重不需要二哥我再来说明吧。”

六皇子的冷凝与寿王的小人得志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半响,书房里传来一声叹息,六皇子缓步踱步到门口,侧身道:“二哥,你说得没错,人不能行差踏错,我既然走了这条路,早就预想到会有人来抓我的错处。”这话说得寿王暗自点头。

“但是,”寿王一愣,六皇子轻笑道,“我身为皇子,不论爬得多高,走得多远,心里还总是记得,我是父皇的儿子。我的一切,都是父皇赐予。我的所有,可以免费赠与兄弟,讨好情人,唯独一点,只要是赠送,就必须是我心甘情愿。若是被人威胁,”六皇子眼睛稍眯,像极了一只防备着猎物的刺猬,“我情愿将我所有的一切全部还与父皇,也不会给有心人一丝一毫!”

说罢,再也无话,大踏步的出了寿王府。

不过半日,宫中就有人传话来,说六皇子进宫见了皇上,伏在龙床前大哭了一场,道尽了这些年的委屈,说尽了对皇上的感恩之情,最后忏悔自己的过错。皇帝病榻前,难得看到儿子撒娇,很是宽慰,特此将六皇子过去的错处一笔勾销,父子两人感情比以往更甚。

七皇子冷眼看着眼眶通红的六皇子走出宫门,这才从身后宫女的手中接过药碗,小心翼翼的端入内殿,看着已经坐起身的皇帝就责怪道:“父皇病成这样,六哥还惹事,一点都不体恤父皇的身子骨。”

老皇帝瞧见是最小的儿子,原本沉思的神色也收了起来:“朕以为你回去了,怎么还在。”

七皇子将药碗送到皇帝的跟前:“皇儿曾听宫人说久病床前无孝子,皇儿要做孝子,所以这些日子就专门赖在父皇的床前了。父皇,您别嫌弃儿子。”

老皇帝哈哈大笑:“果然还是你最担忧父皇。”

七皇子看着老皇帝喝了药,这才得意洋洋的道:“那是因为父皇最疼我了。父皇您一定要长命百岁,您还要看皇儿儿孙满堂。”

老皇帝原本笑着,转瞬不知想起了什么,神色哀戚了下来:“是啊,父皇还没看到你成家立业。如今,成家最早的太子却先朕一步去了。”

七皇子最听不得皇帝口中念叨别的兄弟,立即扶着皇帝躺下:“父皇您身子要紧,别多虑了。太医说喝了药,您就必须休息,这样才能尽快康复。”不由分说的按着老皇帝歇息。药里面含有安眠的成分,不多时,殿内就再次安静了下来。

皇后站在殿外,听得里面再也没了人声,这才吩咐看守的侍卫:“日后,没有本宫口谕,任何人不得去叨扰皇上!”

总领太监迟疑了一瞬,皇后就义正严词的喝斥:“皇上旧病不愈,还不就是被那些个乱七八糟的儿子们给烦的,若是长此以往导致皇上缠绵病榻,你们谁担待得起?!”

这个罪名可就严重了,不止是侍卫,连太监们也都正了神色,不再多话。

自那之后,宫中传言,皇子中唯七皇子得圣心。

*

腊月初的月色清冷冰凉,如泛着幽蓝冷光的兵器,一道一道落在了人间。

段无悔举着灯笼敲响了书房们:“父亲!”

江德弘打开门,看着段无悔冻得通红的小脸,皱眉道:“这么晚了,怎么还没睡?”

段无悔将灯笼交给了门口的侍童,这才跟着走进了书房:“我让人熬了燕窝羹,父亲吃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