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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龙(109)+番外

女子扭了扭腰肢,在被子里轻轻哼了声,将她拥紧了些:“在我面前,藏拙有用吗?”

女子将头埋入绣被中,久久才喃喃一句:“你不懂。”藏拙的唯一目的,是为了自在的生存。

*

“此事当真?!”

一声暴喝,小小的桌案瞬间就分裂成两半,也将神游的张公公给惊醒。他略微抬了抬眼,看着暴怒的武王,很平静的道:“自然是真,下旬,新太子即将即位,如圣旨中所言,武王领兵抗击北雍,无诏不得擅离。”

武王手筋鼓胀,几乎是咬牙切齿:“他说过,他会等我回去继承皇位。”

张公公眼皮都不抬:“新太子是文王,从没有听说过太子还未登基就只请退位,传位于兄弟的先例。”

唰啦一声,武王直接将圣旨一分为二:“好好好,好个哥哥,好个文王,好个太子!”

张公公站起身来,冷漠着问:“怎么,武王您准备抗旨不遵吗?”

“滚!”本就破碎的桌子被武王一脚踹飞,朝着张公公当头飞了过去。

对方冷笑一声,一个晃身居然就躲避了过去:“新皇登基,大赦天下的圣旨过不了半月就会传到边关,武王,您好自为之吧!”

张公公走出大帐,将那些气急攻心的怒骂和徒劳的挣扎都遗忘在了脑后。

一江之隔,对面的西衡驻兵篝火燃烧着,像是星河里的光辉,明亮又刺目。

“三国鼎立啊!”张公公自言自语一声,看了眼巡逻的士兵从自己帐篷前走过,这才徐徐离开。

朝廷特使的帐篷距离大将军帐不远,里面只染了一盏昏暗的油灯,灯边,一名女子斜靠在狼皮大椅上,听到响动头也不抬:“我今夜就走了,你的布置都妥当了?”

张公公走到边角的洗漱台旁,沾着清水开始在脸上一点点涂抹:“三更。”

女子修长的指甲在地图上环游:“二更初刻,我西衡的兵士从东面过江。北雍的布阵图你收到了吧?别告诉我你的探子早就死在了北雍前哨的爪子下。”

张公公扬起头,有力的手指从颈脖间分离出一条细缝来:“放心,等到北雍兵溃败,这边已经尘埃落定,到时候西面就是北雍人的坟场。”

“那边山路崎岖……”

“所以我早就命人挖好了深沟,逃出的散兵全都会掉入深沟里,被毒蛇活活咬死。”

女子吁了一口气,这才抬起头来,看着张公公双手缓缓抬起,一张面皮逐渐从他的脸上揭露出来,里面是很熟悉的一个人,赫然是秦子洲。

女子最后问了句:“皇宫里的那位,你是准备囚禁还是斩草除根?”

秦子洲冷笑道:“他都差点把我的棺木给烧了,我何必给他留全尸?他杀父灭兄,死有余辜。”

女子笑了笑:“哎呀,那他可以载入南厉史册了。南厉历史上在位最短的皇帝,多霸气!”

不多时,外面传来猫头鹰的咕咕声,女子裹上披风:“走了,”她最后抬头望了秦子洲一眼,“后会无期!”

“无期!”

二更三刻,武王召集所有将领,怒言文王薄义,毒杀先皇,天地不容。

武王,他决定反了!

武王的豪言壮语没有得到所有将士的附和,除了他自己的亲信,兵营里的将军副将们有旧太子的人,有先皇的人,甚至还有寿王的人。这里原本就是个乱局,边关,说好听的是立功杀敌的最佳场地,说不好听的,除了领兵的大将军是先皇的重臣,其他的副将小将们都个有心思,这里更多的是被权利中心给驱逐的边缘人。

反,怎么反,为什么反都要有个决断。

同时,跟谁反也是至关重要的一点。你武王说反,可反的是你的孪生兄弟,你们不是一个娘胎里面出来的吗?真的跟你反了,原本是你的亲信还好,加官进爵不在话下,可他们余下的这些呢?先皇是立了太子之后才病逝的,新太子名正言顺,先皇的重臣自然也就留给了新皇。一代皇帝一代臣另说,至少,新太子还没开始清算,老臣们还没有杯酒释兵权。

余下的,旧太子和寿王的人,可就五味杂陈了。他们其实是被‘流放’的臣子,不管有多大的功劳,日后也不会得新皇的信任,甚至于,只要新皇一句话,他们随时随地都会被清算。他们倒是愿意反,可跟着武王反就不大愿意了。你武王跟新太子是孪生兄弟,你反了,新皇要树立自己宽厚兄弟的名声,不会杀你,可跟着你的这些旧人,特别是旧太子和寿王的人那就尸骨无存了。

武王满腔豪言壮语没想到只得到自己亲信的附和,顿时有点不悦,还准备再说,话音还没起,凭空一支长箭呼啸而来,众目睽睽之下插入了义愤填膺的武王心口。

武王,瞬毙!

大将军帐篷顿时大哗,前一刻还在忐忑要不要从了将军一起谋反,下一刻纷纷开始担心自己全家的性命了。武王要反的口号还没传到帐篷外呢,就被新皇射杀了,这……是不是说明,这里其他的人也……

为什么是新皇?还用说么,现在还活着的皇子有几个?旧太子被刺杀,寿王逼宫未遂被杀,六皇子是个商人,现在也被拘在了王府不能出,最小的州王估计尸骨都烂透了。

除了新皇,还有谁要武王的命?

连自己一胞的兄弟都可以毫不犹豫的杀了,那其他人的活路自然也不在话下。

一时间,随着武王的咽气,帐篷里不管是老将军还是中青年副将还是稚嫩的小将军们,俱都面色灰白,如丧考妣。

兵营外人声鼎沸,喊刺客的,喊保护将军的,喊北雍来袭的,到处都是杀声震天,到处都是人影惶惶。

帐篷里反而静谧无声,所有人都看着血流不止已经身亡的武王,心里五味杂陈。

故而,一个低哑的男声响起时,众人的目光瞬间就找到了对方。

那男子身穿侍卫服侍,与武王熟悉的都知晓对方是大将军的贴身侍卫,他说:“我还是慢了一步,老三,你好狠!”

“太……太子殿下!”有人震惊,“您怎么在这里?”

“旧太子?他不是被刺身亡了吗?”

秦子洲似乎没有听到众人的疑问,他步伐沉重的走到武王的尸首身边,静默了半响,这才盖上了对方那不甘的双眼:“老四,别担心,大哥替你报仇!”

他站起身来,双目中的兔死狐悲的愤慨都要溢出来:“文王连连设计残害手足,吾等能够让那等冷清绝心之人等上皇位吗?”

嗡嗡的议论声响起,武王的亲信首先大喝:“不能!”

“先皇的老臣们有多少是你们的恩师,是你们的父兄?满朝文武中有多少是寿王、武王、州王乃至于本太子的心腹重臣,他连父兄都敢杀,会轻易放过那些德高望重,见证他狼子野心的人吗?”

旧太子与寿王的人举起手臂:“不能!”

“想想你们在皇城中的老夫老母吧,想想你们的娇妻乖儿吧,哪怕你们击溃了北雍大兵,得胜归去,迎接你们的也不会是荣华富贵,是新皇的赫赫屠刀!狡兔死走狗烹,你们甘愿成为新皇诏书里被诛九族的叛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