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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颜冷玉(70)

她展颜欢笑道:“你应该欣慰,你给了我的家,让它有了圆满的机会。”

连夫人撑着额头,哭笑不得地回望着她:“不愧是商家小姐,随时随地懂得为自己争取到最大利益。我已经同意了,你气可否消了?”消了的话,也就不要再取笑,讽刺她了。有孕在身之人,实在经不起她这一番斗智斗勇旁敲侧击地算计法。

蜀玉轻松地拍拍银线滚狐毛百褶裙,站起身来:“奇怪,烆怎么去了那么久还未回?这里距离山林很远么?”

站在门口的丫鬟望了连夫人一眼,在对方的示意下打开大门。

不知何时,雨已经停了。青瓦琉璃被雨水擦洗得晶亮,落花早已融入泥土分辨不清,而从墙外斜入的梅枝上,几朵洒金盛放,无骨花瓣含着雨露要坠不坠,倒衬得花儿越傲,清香怡人。

廊下,男子怀抱着长剑立着,似松柏,似顽石。稍一回头,对着蜀玉启颜道:“出来晚了,错过了雨打琵琶的美景。”

“琵琶哪有彩虹好看,我们寻一高处,瞧瞧彩虹去。”

再一伸手,男子紧握着她的腰肢腾空而起,瞬间就不见了踪影。徒留门口妇人怅然唏嘘:“再冷锋锐利的长剑,也有套入剑鞘的一日啊!”

蜀玉这柄剑鞘,委实华丽得过分,也合适十分。

第四九章

雁阁高耸,从挑台望去,不仅近处的房屋楼房,就连方圆几十里开外的远山也遥遥可见。

碧色连山,在渐渐散去的雨幕下朦朦胧胧,似床前双面云霓仙城锦绣屏风。青的山,薄的雾,褐的檐,还有廊桥上倾伞探雨的俊秀身影。偶一抬头,山涧流水飞溅,七彩瀑布若隐若现,宛若幻境。

唐烆将毛毡披风将女子又裹紧了些,毡帽边缘的白色狐毛舞动着想要飞翔。蜀玉将双手伸向他狼纹长衫之内,圈住腰间,含笑问道:“你就不担心我向连夫人告状,说你欺负了我?”

男子凝视着她,展颜不语。

蜀玉拢了拢手臂:“我可是把你卖给了她,赚了好大一笔银子。”又扯扯他的衣襟,厚实的狼毛扎在手心,刺刺的:“以后你就要负责干活卖苦力养家,我就守在帐房数银子。”

“数不完的时候,我可以帮忙。”

“真的?”蜀玉双眼眯成一条缝,十足的财迷样:“那我还要发你月钱啊。你可要养家糊口,这月钱也是要上缴。”

“好。”

蜀玉将额头抵在他的胸口,低声道:“我们蜀家的长工可是卖身契,死了可都是我蜀玉的人。”

男子拥着她,将下颚靠在她的发顶,轻声道:“好。”

“这事过了之后,你可就与燕明山毫无关系了。”

“知了。”

冰冷的脸颊贴上心口,隔着几层衣衫可以听到对方稳定的心跳:“你们就会骗我。说什么就此一次下不为例。谁都知道你的性子,真正是外人还罢,如是重要的人着难了,你总是会放心不下飞奔而去的。你那些瓶瓶罐罐的东西加在一块都没有娇娇的一颗糖衣丸子好。”

唐烆轻笑:“那你替我拆伤之时,也没说过我的药不中用。”

蜀玉一撇头:“那时候你於我而言只是外人,与你说实话也会当作别有用心,我可不会自讨苦吃。”言下之意已经肯定唐烆不再是‘外人’,而是她心间上之人,自然不能再任他受到任何多余的苦楚。

唐烆胸口起伏,只能拥紧了她:“别担心,我会安然无恙地回到你身边。”

蜀玉闷闷地道:“你应当知晓连夫人的过往吧?她从燕明山回去之后的事情,是真的么?”

“当时我不在教主身边,只是听了影卫说了一些。”他顿了顿,小心地道:“官宦世家的女子可以再嫁么?”

蜀玉苦笑一声:“再嫁自然是可以的。只是,世家女子本就是家族用来稳固权利地位的棋子,未嫁之前爹娘的痛爱越多,他们要从你身上寄予的期望就越大,自然求得的回报就越大。一旦女子破身,则代表十多年的用心付诸流水,任何人都会恼怒非常,更何况是亲情淡薄的官宦富家。

有名望地位的小姐们,如若是失身於同样有地位之人,哪怕是妾,也必须嫁给对方;如若对方是商贾或者贫门书生,男子有些远见的,则招为上门女婿,由女子家族扶持上位,女子还可有点地位;如若是连失身於谁都不知的女子,要么在当日就自裁了,勉力活下来的也只会被爹娘辱骂,成了家族弃子,安排再嫁。

嫁好了,就算是正妻也抬不起头,见不得妯娌,嫁得不好,妾侍连宗族族谱都没法入,成了无根之人。就算有了一子半女,也是低贱之人,永远低人一等,还要背负母亲失贞的遗名,难有出头之日。”

“教中有一名女子,据说是曾是官家小姐。因为父亲负罪,她被发配成官妓。在绑出府那日,因被衙役调笑,撕了半截袖子,她羞愤之下就要触柱……”

蜀玉嗤笑一声:“别说是发配地待罪之人,就算是我这等千金小姐,被人男子看了半截手臂,也是要毫无条件的嫁给对方的。”

唐烆一震,这才想到当初蜀玉为何一而再再而三的强调自己不会嫁给他,原来世家女子是见不得外人,跟勿论被人拥着抱着同处一室多日了。蜀玉自然也想到了这些,顿时恨得牙痒痒,一指挑开他颈间剑扣,一口就咬了上去。

牙尖嘴利!唐烆叹息,蜀玉真真是越来越爱咬人了。说到气愤之时,或是想到过去唐烆的所作所为就会突然来这么一口,以表示她的愤怒。

“彩虹,”男子轻笑:“就要消逝了。”

她松开牙,瞪着他。男子一味莞尔,将她拥紧在怀中。遥遥山涧中,七彩廊桥上晶钻闪烁,似白发女子珐琅弦月蓖梳上坠着地琉璃珠,引人注目。

再一眨眼,琉璃珠就从女子肩胛肌肤上缓缓滚落,落地绽花,碎了水滴。

蜀玉的眼中没有泪,可男子却觉得那滚落的水珠就是她流的泪。就似那春月下平静无澜地苍青镜湖,湖面莹白点点。漂浮云层露出残缺的月,银光就一层层泛滥上来,亦发不可收拾。

男子拿起屏风上挂着的大块绸巾,将人从青花白瓷的大浴桶中抱了出来,再用绸巾擦拭干净,动作熟练而自然。又拉过火炕上烘烤暖和的蜀绣石榴满园缎被盖在其身上,摸了摸她的额头,确定不烫之后才问:“今日心口可疼过?”

床榻上的女子摇摇头,等到对方端着汤药过来又喝了,才有了些力气。缓缓地道:“我又不是那琉璃盏,哪有那么娇贵易碎的。”

“琉璃盏算不得什么,你这身子就是京白石雕的玉如意,小心落在铁木桌上都会磕碰一点。”

蜀玉嗤地一笑:“这话文绉绉冒着股刁钻气,又是学了谁的?”

“伺候教主夫人的丫鬟们说与我听的。”唐烆将被子的空漏都按压严实了,这才转去让小院里的老仆来换水。因为唐烆要回燕明山,下午两人也就从客栈搬来了教主夫人一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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