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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颜冷玉(40)

真是……跳到黄河都洗不清自己的错漏。

也就因为这个错漏,两个人之间那一直存在的沟壑莫名其妙地拉近了些,远远地,也可看到对方各自释然地面容。在那火焰的热风吹拂下地笑靥,把心给熨烫着,热烘烘的。

唐烆不知道何时已经进来了。

轻手轻脚地架起火堆两旁的简易烤架,再拿了两个用木头削成的大碗碟,将已经洗净的穿山甲放在其中,又从干净棉布里将野果倒入另一个碗里面。长臂一伸,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截竹子。竹节两头完好,竖着中间被劈成两半,将水倒入空心中。在从山洞顶上刮下来的藤蔓绑住竹节两头,中间之下正好是火堆。这般,就是烧水的容器了。

等到那水烧开了,这才将穿山甲整个放入沸水中,提着脑袋在里面反复翻滚几圈,一边用小刀削去外表的鳞片,皮衣,还有稀疏的细毛,等到全部刮洗干净之后,沿着脖子一圈整个切断,让其身首分离。麻利地将早就准备好的野果、蘑菇、野生姜等逐个塞到穿山甲地肚腹里。等到都填满了,又不知道从哪里摸出细如发丝的——针,穿了——鱼经?把猎物颈脖的口子缝合,然后再用一根削皮的光洁棍子从脖子穿到尾部。

蜀玉醒神过来之时,唐烆已经将穿山甲架在火上翻烤着。她望了望竹筒中被削下的动物鳞片:“这些还有用么?”

“其中一半,稍后用油炸了,晒干,再磨成粉末,外敷可以止血。另外一半熬汤,可以去你的风湿,解热败毒,破功行血,”男子神色平静,却瞧瞧注意着蜀玉的神色:“还可以治疗夜惊之症。”

正挑出鳞片的手一抖,蜀玉顿了顿,依然继续手中地事情。

最初的那几日,她夜夜噩梦。不是梦到自己拖累了父亲,让他被世人嗤笑;就是梦到佘娇娇暴跳如雷地让龚忘安排人手到处寻她;再来就是落崖的镜头重放。每一个噩梦都代表白日地思虑过重,一件件层层叠叠地压在心底,辗转难眠枯坐到天明的时候,也都没有说起。

同一个山洞中,一直守着她的唐烆,又哪有不知道的呢。听这穿山甲地药效,指不定,是他特意去想办法抓来,给蜀玉调理身子用的。

她低垂着眼眸,缓缓的道:“谢谢。”

唐烆收回目光,手中的食物突然沉重地让人有点支不住。

蜀玉将鳞片都挑了出来,再倒掉脏水。将稍大一点的鳞片夹出来放在一处,剩下地堆在一起准备熬汤:“没有油,如何烹炸?”

唐烆指了指一节新地竹筒,又递给她一截削皮了的新木,放在竹筒里架在火上烘烤。竹筒外皮地绿色逐渐被烧成藏青,筒中的木头表面也因为热气升腾,而流出肥腻地黄油来。等到油水收集得差不多了,再拿走新木,将早就准备好的穿山甲鳞片放入油中翻炸。

鳞片炸得脆脆地,再拿去太阳下暴晒之时,山洞里面已经是肉香满溢。

唐烆一只手熙熙梭梭地又摸出一个淡青色瓶子,在烤制地表皮嫩黄地猎物上撒了一些细碎粉末。蜀玉知道,那是他们武林人经常露宿的时候采集的一些植物,代替佐料调味。

两人合作,一人负责晚餐,一人熬汤和备制药物,倒也默契十足。

蜀玉上辈子独身,为了自身身子着想,基本在家独自烹饪煮饭。这辈子到了深山,经过一段时间的学习后也飞快的掌握了野外生存诀窍,顺便替唐烆帮忙不少。

穿山甲腹内包裹着野果,肉质外酥里嫩,果肉的清香和生姜的辣,还有佐料的盐刚刚好。因为有果子,又甜中带点果酸,十分提味。唐烆将穿山甲腿部和腹部的活肉嫩肉都给了蜀玉。胃再不大,她都吃了干净。没有挑食,也没有嫌弃做法粗糙简单,更是没有浪费一丁点肉末。

这哪里还是前段时间在客栈里面看到的那位挑三拣四,异常奢侈浪费地千金小姐。

可是,蜀玉终究还是蜀玉。

偶尔地平易近人只是昙花一现,寻常时候还是淡漠与疏离居多。

虽然,不再冷嘲热讽,不再耍小姐脾气,也不再刻意为难人。她会毫无防备的与唐烆住在一个山洞里面;每日里替对方浆洗衣衫;也会帮忙做饭,会温柔地替唐烆换药。还学会了如何分辨绿林山谷中的方向,学会了独自堆柴生火,偶尔还想些新奇小点子捕鸟炖汤。

只是,她沉默寡言的时候居多。大部分时间是陷入了自己的思绪中,不管外面的风雨。这是好还是坏,唐烆不知道。只是,他习惯于这样的相处。淡淡地,平静地生活,不用太去在意对方的想法,也不用顾及外人的看法。几乎与之前唐烆的性子不谋而合。

是的,是之前!

现在的唐烆,除了练功之外,目光总是时不时地追随着蜀玉。望着为她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偶尔欣慰,偶尔无奈,偶尔感慨。

这番关注一个人,於他实在是第一次。闲暇时,他猜测,仇家那暗器上的毒物是不是有什迷惑人的药物,导致他最近的言行有些异常。

第二八章

指尖浓稠地毒液一滴滴跌落在草地上,蓬勃地生机瞬间湮灭成灰。男子胸膛起伏,缓缓收功。

睁眼望去,满天星光,璀璨光华,那么的耀眼,又显得渺小。

酷暑的热风穿过丛林草叶,吹拂在人的身上脸上,夹杂着花骨的淡淡甜香,还有……一缕血腥气。

他霍地跳起,疾速冲入洞内。女子早已熟睡在干草堆上。身下铺着厚实披风,身上盖着地玄青长衫已经滑落到腰间。

她没事。骤紧地心放下来,这才翕动鼻翼,明显的,洞内的血腥味比较浓厚。

环目四顾,穿山甲是在河边宰杀清洗地,山洞之中也没有其他毒物,这血腥味从何而来?又寻找了一遍,还是没有任何血迹,连奇花异草都无,就不存在花草吞食小虫小鸟的可能。

那么,他再次锁定洞穴深处,那最让他既无奈亦无法舍弃地一个人。

小心翼翼靠近。女子脸色略显苍白,眉目深锁,呼吸短而浅。一手按在肚腹间,虽然声音细微,到底还是听出其咽喉深处溢出的呻吟。她受伤了?何时受伤的?血腥味方才在洞外才闻到,歇息之前她除了去山涧瀑布下洗漱,哪里也没有多踏一步,更没有吃不认识的野果。在这深谷里,她明白有太多东西很危险,一直都很小心。

“唔……”蜀玉痛苦地翻了个身,整个人卷成了虾状,两只手都捂住了肚腹处,檀口微微开启,痛苦声声。

唐烆踌躇半响,悄然伸出一手轻贴她的背部,缓缓将内力给探送了进去,将其全身探查了一遍。心跳疾快,胸肺起伏剧烈,肠胃之下的是……

他全身一震,瞬间呆立。一双眼睛滚在轮轴上似的,一格一格跳落在女子双手捂住地地方。在昏黄得近乎棕黑地洞穴中,地底的火龙‘蹭’地冒出,钻入脚底一路攀爬到胸膛,他的面皮,耳垂赫然浮出整片热辣,似那天缕黑蚕丝缎里包裹地琉璃赤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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