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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陛陛下/江湖路弯弯(出书版)(91)

他和她,如同明与暗、昼与夜、永生劫中的黑白子,本该是共生体。

永生劫,着名的循环劫,几棋相杀,多相关联,黑提劫为吃,逼迫白的去提下一劫,白的提劫再叫杀黑,逼迫黑棋又提回来,双方脱不开手,却又谁都不能停,因为谁先叫停谁就输了。这本该是场用永远不会结束的死循环游戏。

“可笑,太可笑了。”

他朝那张脸眯起眼睛,瞳孔中布满乌云。

“我不会原谅你的临阵退缩,哪怕你死也不会。”

永不,绝不,生生世世都不。

第二十章

[到底]

西域,赫伦山上。

时值五月,高山草甸上的鲜花开得正艳,金黄嫣红淡粉浓紫,为跌宕的山脉铺上了一层斑斓的织锦。在这片深可及膝的茂密花丛中,有为身姿曼妙的红衣少女正策马而来。初春的风扬起她乌黑的长发,少女清丽的面容上笑靥如花。

“少夫人!悠着点!”不远处的草坪上铺着一块毡毯,一位妇人正在往上摆放瓜果糕点,她见马跑得稍微快乐些,抬起头忧心忡忡地朝少女念叨。

少女闻言吐了吐舌头,双腿一夹,那匹白马四蹄一撒顿时腾空而起,像离弦的箭一般冲了出去。

“少夫人!少夫人!”妇女惊慌失色地站了起来,却又苦无他法,只能望着远去的人马干瞪眼。

只听一声清亮的哨响,另一匹膘肥体壮的黑马从山坡上冲了下来,适时挡在了白马前方。

“又淘气。”只见黑马上的青衣公子伸手一揽,便将红衣少女自对面的马背上掳了过来。

“你又欺负我!”少女被他牢牢锁在怀里,满脸不高兴地抗议。

“我怎么欺负你了?”公子满脸诧异。

“你不是答应让我骑马到处溜达嘛,干吗要突然出来插一脚?”少女转头捶他一拳。

工资一怔,随即嘴角止不住地往上扬:“你不是也答应过我,只走马不跑马?”他瞪她一眼,“忘记自己还在养病了?”

少女虽有错在先,却到底心有不甘,扁着嘴鼓着脸不肯答话。

公子见她这娇憨任性的模样,便凑上前去亲了她一口。

“还说没欺负我!”少女这下可抓住了把柄,一把揪住他的衣襟,凶神恶煞地龇牙,“你这……你这……”

“我这什么?”公子挑眉看她,一脸不依不饶,“亲也定了,名分都有了,难道我还成了不要脸的登徒子,轻薄你了?”

少女哑口无言,红着脸撅嘴。

公子满心欢喜,低下头又去碰了碰她的唇。远远的,妇人望着这对小情侣微笑,心中感慨万千。

终于让她等到这一天了,自小照顾公子二十年,她曾以为小少爷永远不会有近女色的这一天,在他心里永远没有比机关更重要的东西,还好,还好有这个红衣小姑娘出现了。

数月前,公子带着奄奄一息的她回到本家,脸色灰败得仿佛天塌了一般,全族上下几乎将药库挖地三尺,这才救回了这未来的少夫人。

千年的深山老参、百年才长一寸的雪莲、开在西域最高峰的番红金花……这些全天下仅此一件的宝贝统统进了少夫人的肚子,现在她哪怕喘口气,呼出来的水雾都价值连城。

看来少爷是真心喜欢他的小娘子。

这小少爷正是贺青芦,而他从鬼门关死而复生的未婚妻,便是数月前宣告死亡的庞弯。当时她在客栈里停止了呼吸,全靠阿浊用金针刺穴,南夷以洗髓神功相助,才勉强留住一口气。

她大难不死,心有余悸的贺青芦立刻将她心脉俱损的事告诉了左淮安,扬言一定要带走自己的未婚妻,绝不再让她留在江湖这样复杂的环境里。勾心斗角的世界,不适合他和他的心上人。

在亲身女儿的性命面前,左淮安毅然做出了选择,他为庞弯风风光光地操办了一场葬礼,弄来了取代她的尸体,私下则选了密道送他们出关。

“好好照顾她,就说我拜月已经与她恩断义绝,绝不让她有机会回来。”

临行前,发鬓斑白的他对女婿交代了这样的话。贺青芦看完那封信,眉头一扬,转手交给了庞弯,“咦?阿爹认了桑婵做义女?”庞弯瞪大眼望着那张纸,嘴巴都合不拢,“他还要选她做拜月圣姑?”

贺青芦自顾自地喝着皮囊里的水,脸色镇定:“有何不可?我那表姐比你更适合这个职位。”

“你这不是变着法子贬低我吗?”庞弯气恼地丢开信笺,“公子,有些实话可以闷在心里面,我会感谢你的。”

贺靑芦哑然失笑,伸手抓起一颗青果塞进她嘴里,眨了眨眼睛:“桑婵醉心权力地位,她一心要在江湖上功成名就,之前依附顾溪居也不过是为了平步青云,如今他二人撕破脸皮,桑婵既然决心投奔拜月,这圣姑的职位我担保她会比你做得好,拜月教也会发扬光大的。”

庞弯说不出反驳的话来,心中觉得世间事真是十分可笑。

呼风唤雨的武林白莲花,她当初憧憬仰慕的偶像,却选择了成为自己继任者的道路。仙子成为妖女,妖女为他人洗手做羹汤,还有比这更滑稽的事情吗?

“你何必感慨?”贺青芦一眼便看透了她的心思,“这是她想要的生活,是她自己选择的道路,当年她知道自己身为养女,无论贺氏还是孤宫都永远不会给她留有一席之地,因此负气出走。说不定她还在心里笑你不知珍惜自己与生俱来的地位呢!”

庞弯哑口无言。

她万万没想到,她羡慕桑婵拥有无数人的爱慕,桑婵却渴求与生俱来的呼风唤雨。原来世间最无奈的,莫过于所得非所求。

“既然阿爹做了如此安排,那我师哥呢?”庞弯眼中流露出担忧之色,“他是不是成不了教主了?莫非阿爹故意让他与桑婵争夺继任之位?”她到底记挂南夷的安危。贺育芦脸色一僵,侧过头去:“他不是每个月都给你传一次信吗?”公子的声音又冷又硬。

“他只说自己要去江湖游历,又不肯告诉我究竟身在何处。”庞弯知道贺青芦心不高兴,只好硬着头皮解释,“可怜他一个人,又受了情伤……”

“莫非你知道了他的下落,便要亲自前去安慰?”贺青芦的脸色黑如锅底。

庞弯被他色厉声荏地一瞪,便不敢多言了:“你别生气嘛,师哥神功盖世,应该不会有事的。”她攀住贺青芦的胳膊蹭了蹭,神情讨好。

贺青芦见她示软,自认为“妻子当以夫为天”的家庭纲要得到了振兴,也就高高兴兴拧了拧她的鼻尖:“我有份礼物要送给你。”他温柔地肴着自己的小妻子。

“什么?”庞弯吃痛地捵了换鼻子,有些埋怨他不知轻重。

只见贺青芦将手放进嘴里吹了个漂亮的口哨,远处有人抬着一只巨大的纸鸢走了过来。

比那纸鸢更让人吃惊的,是抬着纸鸢的人。打头阵的赫然是当年小镇上的班书人王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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