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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牌小艾(73)

那诡异的墨绿色字体依旧妖艳地跳着舞:“可惜啊,你试错了部位,不是哪个地方都能够解毒的,知道了么?不过,看到你咬破手臂时,我还真是吓了一跳呢!”

晴天霹雳。

我再也没有力气看下去,双腿一软,跪倒在地,身旁的毛驴被我吓得大声叫了几声,远远地躲开我,吃草去了。

头疼欲裂,我抱住我的大头,紧紧闭上眼睛,但是没用,那些墨绿的小字宛如一个个专以整人为乐的精灵一般,恶劣地钻进我的眼皮里,贴着我的眼球继续跳着诡异的舞蹈。骚扰着我,提示着我,刚才它们曾经传达了什么内容。

那人说,我的血能解毒,但是,不是随意的什么地方都可以。

我的血浸在了他的什么部位?这样想着,我脑子突然嗡的一声,炸了。

那里。

苦笑,谁会想到,非得用血涂到那里,才能够解毒?我一个闺女家,又怎么会平白去试着把自己的血涂在一个男人的那里,看看能不能解毒?

所以吴越之所以得救,不是因为我的处子之身,而是单纯因为我的血?

这叫我情何以堪?

之前,我还能够说服自己,我失去了我最宝贵的东西,但我起码换回了一条人命。可是他现在竟然告诉我,我的所谓牺牲,只不过是一个愚蠢的自以为是的笑话!他清清楚楚地告诉我,我的牺牲是无用的,是无谓的,我以为的价值,不过只是我以为而已。

那么我究竟为了什么继续活着?

他们的圈套,陷阱,机关,把我吞进去,又吐出来,带走了我最宝贵的人,和我最宝贵的东西,然后微笑着告诉我,抱歉,你的牺牲你的奉献,我们不承认。呀,你感到痛苦了?可是,那是你自找的,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谈笑风生间,我的未来,和我的渺小的希望,就这样灰飞烟灭了。

我不管你是谁,你够狠。而且,你的眼睛够毒!

谁都认为我不在乎,只有你看出来,我深深地在乎,然后,你就用这一点来击垮我,是么?

明知道他是在激我,但,我过不了自己这关。

笑,还有什么好说的,一切都没了,连一个美好的谎言都不留给我,不如归去,不如归去。

我站起身,向不远处的渡河一步步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

[1]木萸散:治破伤风的中药

第五十一章

初冬的河水渐渐漫过我的脚踝,我的膝盖,漫上我的腰部,刺骨的寒冷,紧随而来的是似曾相识的麻痒刺痛,还有一阵强过一阵的抽痛,好似把冰做的锥子,瞄准我的大腿狠狠地刺下去,然后精确制导反复碾压。

好痛,痛得我脑子都有些发木,好似被什么低沉洪亮的钟声在耳边敲打过的感觉,整个脑袋都嗡嗡地低沉回响,一幕幕混乱的画面在我眼前飞快掠过。有花妈妈,有墨谦,有吴越,有南平,……还有墨让。

像锥子一样不断折磨我的,就是我在地宫留下的伤口,这么多天了,虽然伤口早已愈合掉痂,但周围的皮肤和肌肉仍旧脆弱无比,现在遇到如此冰冷的河水,便迫不及待地提醒我它的存在。

就是因为它!一切都是因为它!

好像蝴蝶微弱优雅的振翅,推到最后,竟在我身上酿成了无可挽回的风暴。

伤口继续持之以恒地抽痛,抽搐得我双腿也开始跟着颤抖,好像那晚不间歇的抽搐,想到了墨让温暖的怀抱,想到了他的话,想到他那一晚的絮絮低语,想到花妈妈说,不论如何,一定要活着。

是,我一定要活着!

我怎么会那么傻,因为他的一句话,就想到要结束我自己的性命?

没错,我是失去了最宝贵的东西,但是,我才十五岁,你怎知我不会在以后的日子里赢得漂亮?

这人究竟是谁,我都不知道,我竟然就想要去死,我大头里是什么构造?

我深吸一口气,蹒跚着走上岸,冷风一吹,我不可自抑地抖成个筛糠状,下半身被冻得失去了知觉,我气得咒骂一声,翻包裹把自己裹成个粽子,颤抖着拾起那封信。

有人说,某一类人身体上的不适,很容易让他们觉得人生灰暗,让他们觉得生活无意义,从而诱使人做出更多残害身体的举动,继而造成恶性循环。始信焉!

鹿皮手套还戴在手上,我抽出信笺,将它在地上铺平,细细研究,没有落款,没有任何明显的提示身份的标志。但,羊皮纸,墨绿色墨水,非毛笔书写,他用这样西域的书写方式,是要说明什么?

他能够现身,送信给我,自然是在朔国待了好长一阵时间了,转念一想,废话,不然他又是怎么在这段时间里搞出了这么多事?

西域和朔国虽说目前相安无事,互市频繁,但在边境上都各自囤积了大量军队。西域的货物虽然在朔国的集市上可以买得到,但大多是香料珠宝铁器一类,像文房四宝这一类的东西,身受儒家文化熏陶的中原人自然是不屑使用他们的笔墨的。再说,也用不惯。所以用西域的纸笔写信,太奇怪了,别说市面上很难买到这些东西,就算他弄到了,若他有双重身份作为隐藏,那么找齐所需写这样的一封信,会不会太怪了些?为什么不省事些,用常见的文房四宝来给我写信?如果他不打算暴露他的身份?

这样想着,突然一个寒战:不,不是,他的目标不是我。他根本就不打算向我暴露他的身份,但是他这样写,自然是想让我一时想不开,寻了短见,然后?然后他的这封信,会留在现场么?会当做“我的遗物”留给“别人”看么?所以,我可能不认识他,可能想不到他是谁,但是,他想要看到这封信的那个或那些特定的人,明白他是谁,对不对?

西域……

我团成一团,把自己抱得更紧些,抬头默默回想,究竟是谁,和西域有关系?他,又是想让谁看到这封信?

谁会在我死后迅速赶到?

吴越,南平,夏至,墨让。

对!墨让!墨家人!

他那个死鬼大哥!曾在西域待了十几年!

就是他!一定是他!只有他,才会对墨家人恨之入骨!才会去杀墨家人爱上的女子!一定是他!

我忽地起身,又头晕目眩地跌倒在地,揉捏我冻麻的双脚。

一定是他!

这样想着,又不禁苦笑:是,我知道我偏激了些,我知道我的分析论据不足,但是,我实在不愿把怀疑的眼光投到我身边的人身上,我不愿相信,他们中的某人,是戴着一只名为温情的面具,温柔地将我推到火坑里,看我痛苦挣扎,笑得不亦乐乎。

我拢了拢身上层层衣服,继续呆坐在原地。不,我不急着走了。那人是想叫我自杀,不是么,既然我没有死,他又怎么会轻易放过我?以之前他的风格,可是从未留下任何蛛丝马迹,也许曾经留下了,但是,见过的,应该都死了吧?比如刘速,比如兰放,比如田即。既然现在给我了如此明显的书信,他会轻易放过我么?这封信,对我来说,简直像封可怖之极的追杀令,如果不愿自我了断,那就只有画地为牢,等人替我做个了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