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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牌小艾(56)

花妈妈抚掌微笑:“没错,就是女儿红。在你五岁跟我那年,我就在后院埋下了坛女儿红,盼着你嫁人那天,挖出来送给你,我啊,那时肯定高兴得像自己嫁女儿一样。”

我不由脸红了,于是掩饰地嘘她:“你当时也不过才十五岁,就老成成这样!还嫁女儿,你倒挺会拣便宜啊?我敢打赌,你女儿肯定不如我聪明!”

花妈妈喷笑,推了我一把,邪恶地:“不需要比你聪明,但肯定比你漂亮。”

我摸摸脸,好吧,被打击到了,您老多漂亮啊,十六岁挂牌时就轰动京城,最后叫出的初夜身价现在还是一个传奇样的数字。您男人也是一等一的好皮相,别说啥漂不漂亮了,您将来的孩子,就算是一根小手指肯定都比得过我整个人的身价!跟我比漂亮?呜,还让不让人活了?

自怜自艾完毕,我仍旧搞不清她的目的:“可是,你现在挖出来?……呃,不会是馋酒了吧?等不及想现在喝了?”

花妈妈额头的青筋都快爆出来了,瞪着我,我忙打岔:“哎,我开玩笑的。”

她也陪着笑了声,然后垂下眼睛:“我要离开这里,可能,赶不上你大喜的那天了,这坛酒,我提前送给你,权当做个念想,看到了,就想想我,想想我对你的期望。”

我鼻子一酸,突然就明白她今天为什么这么反常,伸手握住她的,眷恋地:“再也不回来了么?”

花妈妈含泪摇头:“不回来了。”

我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去胸口的酸涩感,追问:“去哪?”我知道这问题很傻,既然她如此郑重的向我道别,却没有说明去哪里,她大概就是不想让我知道的,她想开始全新的生活,她要忘掉以前的一切。以前虽然也曾有过欢乐,但这欢乐相较痛苦来说太过微不足道,如果是我,我也愿舍弃这些小小的喜悦。

花妈妈果然只是摇头,却不发一言。

我的眼泪啪嗒一下砸了下来,之后便无穷无尽,我胡乱擦了一把,哽咽道:”你……你要好好照顾自己,也要让他好好照顾你,别总替他着想,尽委屈了自己!”

花妈妈神色一悲,然后只是用力点头,耳上的明月珰被她摇得叮当作响。

我们两个女人充分证明了女儿是水做的这一理论,我俩就是两个超大号的消防水龙头,水阀一开就哗哗流个没完,开始是有一句没一句地互相嘱咐着,后来便是相顾无言,唯有泪千行。直到我俩的眼睛都肿成了苍蝇状,她才不舍地起身,一转身便又是絮絮的嘱咐:“有些事,没必要想得太多,船到桥头自然直。”

我苦笑,妈妈,有些事,不是说不想就能够不想的。

她最后抱了我一下:“答应我,小艾,不论何时,都要坚强地活着,只要能够活着,就什么都有希望。”

我点点头,她说什么话,我都听着,牢记在心里。这大概是我们最后一次相见了,我不想再与她辩论什么,她一直是为我好的,她不会害我,所以她的话,我都应该听。虽然我不知道,她究竟是因为什么,才这么说。

我扯住她的衣袖:“妈妈,今天,就留在这里吧,最后陪我一晚,如何?”

花妈妈摇摇头,温柔地拨开我的爪子:“还要回去交待一下,我的时间不多了。”

我点点头,明知不该任性,却仍忍不住扑到她怀里,哽咽着:“妈妈,如果过了几年,你觉得可以回来看看时,回来看看我,或者,给我捎个信儿,我去看你,好不好?”

花妈妈扯动嘴角,强牵出一个笑容:“好。”

第三十九章

一个人的时候,因为没人打扰,想问题会想的更多些,可能会想到更深一的一层,但也会胡思乱想。就比如我现在。

当时我心心念念的只是花妈妈要走了,要离开这里了,我以后再也见不到她了,于是万分悲伤。可是,她真的是走了么?还是她下了什么错误的决定?比如说……不,不会的,她没道理这么做,她还什么都不知道,不是么?而且,她走前还叮嘱我,要好好地认真地活,对不对?一个叮嘱别人好好活下去的人,会去选择轻生么?

但,花妈妈当时的表情,为什么这么悲哀?当然,要离开自己熟悉的地方,去开始一段全新的未知的生活,总归是会彷徨无措的,总归会有留恋的。但,我回忆再回忆,却始终不曾记起,她脸上曾出现过憧憬的神色。她是跟墨谦一起离开么?她难道对以后的生活无没存半点美好的希望么?我突然有种深深的不确定感。

我猛然起身,冲出无月小筑,飞身上马,高扬鞭子,打马向城内奔去。

书到用时方恨少,技少怎能压住马。我一路上骑得心惊肉跳,这马还算给我面子,性情温和,没发脾气把我掀下去,还不时调整步伐,勉力保住我的平衡。我奋力抱紧她脖子,喃喃:“好马儿好马儿,快带我去花妈妈那,你跑多快都没关系,只要别把我撅下去!”说完自己都是一头冷汗,嘿,我把她当飞毯了么?还念咒。于是扯着她鬃毛大喊:“驾!”可怜的马儿,被我吓得一哆嗦,跑得又快了许多。这一加速,就到了我的极限速度,吓得我如四脚蛇一般紧紧扒住马,不敢再有什么过激的动作和声音。

马匹很快进了城,白天城门大开,我得以迅速冲入而不必考虑控制马速,但在街道上就不那么幸运了,马儿带着我横冲直撞,吓得路人纷纷躲避,连声咒骂:“这谁家的小畜生,有人管没?”

苍天在上,我是想管来着,可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只得扯了嗓子大喊:“小心!小心!”小心有什么用啊,我的轨迹不可预测。一时间,白菜与萝卜齐飞,橘子共甘蔗一色,热闹的一条大街被我搞得更加热闹。我无语凝噎,不要这样吧,这和我设想的太不一样了!

马身突然一顿,是一个人跳了上来,马儿被突然增加的重负吓得前蹄提起,眼看就要带着我做一个高难度的人立动作。我急忙匍匐得更低,恨不得和马长在一起,暗暗诅咒:谁啊,这么讨厌,表演英雄救美很过瘾是不?但您有那个金刚钻么,跳上来是想给我当肉垫来着?

但这位仁兄很显然是有这技术的,他压低了身体,勒紧缰绳,硬生生把我可怜的小马压了回去。也是我好了伤疤忘了疼,看我家小马被人家欺负得这么可怜,不由顺着她脖子胡噜几下毛,权当安慰。

墨让在我耳边低低的叹:“小艾啊小艾,我还是头一次见骑马都能骑得这么鸡飞狗跳的,我服了。”

这几句话把我给吓得,浑身一哆嗦,险些直接落马。好容易稳住身形,我抖抖颤颤地回身,惊恐地指着他,说不出话来。嘿,我能说什么,我能问您老人家是在电话亭里换的衣服么?还是能发射蜘蛛丝?或者您是被什么药变小了,怎么哪有危险哪有你啊?等等,您怎么跟没事人似的,不生我的气,也不怕我还生您的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