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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牌小艾(52)

吴越眼神飘向窗外,没有回答。

我呆了呆,追问:“那么,该怎么补救?应该尽早想起那段记忆么?”

吴越笑了:“要怎么把册子放回原来的位置?”

我沉默了,就是说,不可能补救么?我颓然后仰,看着太阳慢慢从稀薄的阴云后一点点挪出来,向屋内含蓄地投下丝丝光线,映得吴越半边脸颊被镶上了一圈金边,根根发丝闪着柔和的光芒。

我仿佛被刺到般别开眼睛,轻声问:“那么,究竟应不应该找回那段记忆?”这句话,我不知是在问他,还是在问自己。我要想起那段记忆么?我已经准备好承受随之而来的后果了么?

吴越轻笑:“不知道。”顿了顿,又道,“何必强求呢?如果再也不动那摞书,也许它能持续得更久些?”

这种论调听得我浑身发冷,忍不住挪动双膝,再向后撤了撤身子。

吴越突然抬头,冷冷地看着我:“为什么怕我?”

我一惊,不由语塞:“啊?……那个……没有啊!”

吴越盯着我良久,然后闭了闭眼睛,咬牙道:“如果记忆确定是关于某人的,你可以先去问问这个人,和可能知道这段记忆的人,这已是最温和的方式。”

我长舒一口气,微笑点头:“谢谢师父!”

吴越不理我,只低下眼睛,弹了弹袖子:“出去。”冰冷的语调,和方才简直是判若两人。

我哪敢违逆?忙不迭地点头起身,就要出去。可惜我跪坐了半天,血液不畅,脚有些酸麻,起身时一个趔趄,撞到了旁边书架上,一大排书籍被我哗啦啦地撞落一地。

我正揉着胳膊感慨着屋漏偏逢连夜雨,身后就突然伸出一双手,扶住我双肩,替我稳住了身子。是吴越的声音:“小心。”声线温暖,带着笑意。

我忍不住一个哆嗦:这是怎么回事?他翻脸怎么跟翻书似的?虽说他平时也算得上喜怒无常,但一瞬间脾气变得如此之大,也太不正常了些。我吓得不敢回头,只点点头低声道了句谢谢,便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

吴越并没有阻止我,但在我快要跑出屋子时,却隐隐听到他一声低低的呼唤:“瑶瑶”声音里充满了浓浓的眷恋,他在叫谁?他在对谁说话?

我撞门而出,在无月小筑里左冲右撞了半天,最终跑到吴越撒满毒药的那片荒地里,看清四下没人,才敢捂着嘴,跪在地上小声地哭泣起来。

我从没如此绝望过,感觉身上似乎已没了温度,连阳光投在皮肤上,都冰得我瑟瑟发抖,满脑子只在想,我该怎么办,我该相信谁?

刚才太阳露出的那一瞬,我看到吴越的脖子上,还有他的袖管里,分别有一根细如牛毛的金针,在阳光下闪烁着夺目的金光。

第三十六章

我先是小声哭泣,之后看到四下无人,便哭得愈发大声,最后不可控制地演变成号啕大哭,直到哭得我干呕不止。

但即使哭得如此放肆,我仍不忘不时睁开双眼四下张望,查看附近是否有人靠近。事实证明这样做是对的,在我哭得手脚发抖时,我看到了南平的身影,正缓缓向这边靠近。我忙擦干眼泪,翻身坐起,呆滞地看着地上的石子。

哭过之后,我的思维好歹能够正常运作,承受的压力减轻了许多,至少能令我维持正常的表情。

我埋着头,过不多时,我感到南平在我身旁坐下,轻轻拍拍我肩膀:“小艾……我……我知道花妈妈的名字出现,你的压力很大,我相信花妈妈是无辜的,夏至也是如此,我想……墨让也是一样,你……你其实不必这么逼自己的。”

我抬头,伸手搓搓脸颊,费力地扯出个僵硬的微笑:“是,我知道。”

南平疑问地:“所以?……”顿了顿,又接道,“所以,我们应该暗中去保护花妈妈吧?花妈妈既然是无辜的,那么,那人下一个目标很有可能是她啊,她现在处境不是……会很不好?”

我摇摇头:“不行,不能去。”

转头对上南平疑问的目光,我迟疑了下,要不要相信他?如果吴越……他不可能不知道吧?究竟要不要赌这一次?

南平在我的逼视下,目光仍然清澈不躲闪,眼底蕴着不掺假的关怀和疑惑。我闭了闭眼睛,罢了,罢了,若他有这么好的演技,再怎样防着都是多余。

我斟酌着开口:“那人的下一个目标,不大可能是花妈妈。”

不待南平发问,我便自己接了下去:“以他之前虐杀的几人来看,刘捷是死的最正常的,他当时似乎只是为了引起我们的注意,应该跟他的目的没有多大的关系。然后,是刘速、兰放、田即,这三人胃里的布帛指向了花妈妈。姑且不去想这三人究竟为什么死相这么惨,先说这三人关系,好友,且田即和兰放险些成为姻亲,三人整日混在一起,他们似乎应该是做了些什么,然后,引起了那人的报复。”

南平点点头:“没错,这是最有可能的。”

我扳着手指:“但是,现在突然跳出了花妈妈,那人为什么这么做?有两个可能,第一,他是在暗示我们,花妈妈是下一个受害者;第二,花妈妈知道些什么,是他想让我们知道的。这两个可能共同的一点是,他想让我们关注花妈妈。”

南平偏着头想了想,点头:“对。我们一直跟在他的身后,现在,他似乎突然想让我们走到前面去,这很可疑。”

我低下头:“所以,不能让他如愿,若是我们真去关注花妈妈,他就可以按部就班地继续他的计划,这对花妈妈,一定是不利的,但,我又不放心花妈妈身边真的没人保护……”我把我肿胀的大头埋在膝盖上,痛苦地,“两难的抉择。”

南平抚着我的后背,一下一下,好似在抚摸一只暴躁的猫:“难道就没有什么人,是可以保护花妈妈,且不令人注意的么?她难道没什么……抱歉,没什么……恩客?”

我猛然直起身子,倒把南平吓了一跳,他瞪大眼睛:“怎么?我说错了什么?”

我大力地拍拍他:“南平,醍醐灌顶啊!”

说着起身,不理他茫然的表情,拔腿就要离开,起身的一个踉跄,又让我想起了吴越,和他诡异的举止。我深吸一口气,坐回南平身边,直视他的眼睛:“南平,吴越回来了。”

南平脸上掠过丝喜色:“什么时候?他在哪?我怎么没看到?”

我绷紧的心稍稍放松了些,还好,起码,他应该是不知道的。我郑重道:“他似乎精神很不好,你最近受累,多照顾照顾他吧。”

南平眉头一紧,盯着我追问:“他到底在哪?”

我叹气:“东进第三间。”

南平点点头:“多谢。”然后也跟着叹气,“小艾,我现在这样的生活,可是你想要的?”

我愣了一下,迷惑地:“什么?”

南平垂下眼睛:“小艾,这几年,我好不容易有一个朋友,所以,我非常不希望你重蹈我的覆辙。若是……若是还能避免,就尽量避免吧,墨家的人……不是好的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