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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牌小艾(40)

兰秦氏面上依旧不动声色,只微抬了抬眼帘:“不知夏姑娘可否卖在下个面子,放了我家家人?”

夏至道:“我想要知道兰放死因。”

兰秦氏昂首:“急症暴毙。”

夏至上前一步:“可否容我就地检验?我带了仵作。”

兰秦氏眼波一转,冷冷睨着夏至:“夏姑娘,这是我家家事,若您对我小叔的死有任何疑问,请先给我看公文及官印,若还没有,请先向京畿大人禀明,待得了许可再来也不迟。若您只是想上我家来转转,就请您正正经经地送上拜帖,兰秦氏自当悉心接待!”

这话说得有理有节又霸气十足,令人无从反驳,只得服从。夏至毕竟是女捕头而不是女土匪,她泄气地放开小厮地衣领,抱拳道了句告辞,兰秦氏扬着头对了句不送,钉在原地,看我们上马,待我们拍马走出老远后,才听到大门轰然关闭的声音。

夏至走了老远,仍旧气得面色铁青:“这女人!”顿了顿,好像不知该如何骂她,于是闭了嘴,脸色便更加不好。

俄,大户人家不配合办案,还真是不好处理,可是……我疑惑地:“不是兰家报的案?那么老郑是怎么知道的?还如此及时?”

夏至兀自愤愤,听了这话,才换上一脸疑惑,转头看向老郑,谁料他也是茫然的表情:“不知,只是在大人公案上有份状子而已。”

南平接口:“可带了状纸?”

老郑从怀里掏出状纸,我拉着南平下马,四人头碰头研究那张纸。

捏了捏,厚薄均匀,表面光滑,闻闻,还有种别样的墨香。

翻过来复过去地看,墨字力透纸背,笔尖圆润饱满,轻易能看出来写信的人家境富裕,受过良好教育,且不想掩饰。

我抽抽鼻子:“南平,有没有觉得有一点点香气夹杂在墨香里,而且,似乎在哪里闻到过?”

南平使劲吸了吸鼻子,凝神片刻,恍然道:“兰秦氏!”

没错,混在墨香里的那一丝若有若无的兰花香气,和刚刚兰秦氏身上的香气十分相似。

这女人究竟想干嘛?

第二十七章

南平搓搓手,问我:“准备好了么?”

我双手紧捏撬棍:“好了。”

南平再次发问,不解地:“墨让和夏至都在隔壁,何必自己吃苦做这等力气活?”

我摊手:“一个洁癖的富家公子,一个女张飞,你相信哪一个?”

南平搔搔头,笑:“哪有这么夸张,他们不是还把这棺木给盗回来了么?”

我撇撇嘴,什么都没说。

哼,一起盗棺木回来!

今晚月黑风高,是个适合杀人放火的好天气。

我坐立不安,煎熬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南平拍拍我肩头:“镇静,要相信夏至和墨让的实力,莫说一具尸体,就算是一百具也盗得回来。”

我睨他一眼,不说话。嘿,如果是吴越去盗墓,你还会这么镇定么?

铜壶滴答滴答,不住提醒我们时间的流逝,一更,二更,二更一刻……

明明知道他没事,我还是担心得要死,一个劲想着,会不会我们的推测出了问题?会不会那封状纸根本就不是兰秦氏的手笔?会不会兰秦氏不是做样子给暗中的那个人看,她就是不欢迎我们去查她小叔子的死因?

如果真是这样,那墨让就麻烦了……堂堂墨家二少爷去盗墓?若是被人知道……

天,不要再想,不论有什么事,他一定会搞定,不需我在这里瞎操心。

指甲慢慢掐进檀木的窗棂,你们两个家伙,不要闲逛了,快点回来!

许是我的念力太过强大,又过了不到一刻的功夫,便听见夏至的声音远远传来:“南平!小艾!快来帮把手!”

这声音比什么都令我振奋,我双脚蹬地,飞也似的跑出去,爆发力惊人,竟把南平落在了后面。

抢出门去一看,夏至与墨让抬着副楠木的棺材站在院子里,正在小心翼翼地将那副沉重的棺木运到屋里。天,难怪他们那么晚回来,这么重的一副棺材,就算是轻功再好,也跑不快,还得提防被人撞见,更不能快了。

南平擎着烛台,不住指点:“这里这里,好了好了,可以放下了。”又笑眯眯的,“辛苦了两位,自己去花厅喝些杏仁茶吧,我一直放在热水里温着呢,这会儿喝正好!还有小点心一类的,大家都熟,我就不特意招呼了。我和小艾即刻验尸,不到天明应该就能得着答案!”

墨让直起身子,向我这个方向看了一眼,我忙低下头,鸵鸟状,好似聚精会神地研究如何起棺,眼球却拼命向他那个方向转动。自余光中瞥见他点点头,侧身让夏至先行,自己缀后,并擎了盏烛台为她照亮,嘴里叨念了一句什么,类似于,小心。

真是体贴十足。

早就知道他的温柔体贴必定不是只我一人才能享受,但亲眼看到了,还是觉得痛彻心扉。

是,我知道他与夏至没什么,但是这样的两个人站在一起,好似连周身的空气都要闪着粉红色的光芒,好似两人身后闪烁着四个金光璀璨的大字“金童玉女”。我知道我幼稚,我的心思太可笑了,我想要他只对我一个人好,我想要他只看得到我一个人。这种想法,怎么会出现在我的脑子里?我发烧了吧?

眼睛有些酸,不由抽了抽鼻子,南平问我怎么了,我说,可能是刚刚受了风,着凉了吧。

一起,盗棺木回来……

我没有任何想法,我只是觉得这个句子的每一个字都很丑陋。

哼,我为什么要让他帮手?我离了他又不是不能活!让他自在地去做护花使者好了!

我咬牙切齿,双手下意识地一使劲,但听嘎嘣一声,一枚棺钉被我起开了。

南平看我好似看怪物:“小艾!你什么时候学成了这手功夫?”

我闷闷地松手:“家传气功。”生气时才发得出的功。

南平不敢再让我插手,自己启开了余下的几枚棺钉,小心地推开棺盖,伸头向内查看。本以为能立刻看到兰放本尊,谁知入眼的却是满目的玉器玩物,件件在烛光下闪着惑人的光芒,可见都是些好东西。兰放的尸身却是被白布裹成了粽子状,被这些闪耀璀璨的宝贝压着,黯淡地做着背景。

南平取了把细长的剪刀,小心剪开白布,慢慢撕开。白布沾了尸液,粘连在尸体上,结成不硬不软的一层壳,怕硬撕开时弄坏了尸体,必须一点点剪成小片,再慢慢撕下,好似在替蛇剥皮。我俩就这样联手忙了小半个时辰,才真正看清兰放的尊容。

南平倒吸了一口冷气。

兰放那原本应该十分清秀的脸,此时痛苦惊恐地扭曲着,目眦欲裂,嘴巴大张。

他的嘴巴无法合拢,因为他的喉咙里插有一根极粗的木棍。从口中进入,从尾骨处穿出,他好似烤全羊一般,被一根小孩手臂粗的木棍贯穿。

兰放身上有鞭打燎灼的痕迹,周身有类似绳索勒过的紫痕,却没有见到绳子,想是被那人或是兰放的家人解去了。他的小腹处也有一大滩白色的污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