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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牌小艾(14)

也难怪他赎身的手续办得这么顺手!哼。

墨让臂膀紧了紧:“注意看。”

什么?忙转过身去,伸头下望。只见一位三十岁左右的公子施施然走进了园子,衣袂飘飘,步履轻盈,几乎是翩翩降落在一丛半开的白色月季边。玉指如蜻蜓点水,小心侍弄,晶亮的银色剪刀细细修剪着旁逸斜枝,石青色的长衫蜿蜒委地,一柄玉钗松松挽住他乌墨长发,忻长的眉眼,微抿的嘴角透出点点慵懒,可那风姿气度,却像是做惯了生死决断的。

我脱口而出:“莫公子!”

墨让侧头:“什么?”

低声:“莫迁莫公子,是花妈妈唯一的入幕之宾,几年前,他曾有意为花妈妈赎身那时花妈妈还是京城花魁,花妈妈原本对他也是极中意的,谁知不过几天的功夫,花妈妈就改了主意,死活不愿答应赎身的事,甚至以死相逼,莫公子没有办法,只得替她盘下风满楼,总算是为她建下个安身之地,花妈妈也终于可以不再接待那些个恩客。”

想起花妈妈,不由叹息:“总归是对花妈妈不薄了。”

墨让问:“可知这莫公子的身份?”

我摇头:“不知道,他手下似乎有极大的生意需要照顾,常年不在京城,自花妈妈回绝了他为她赎身的意思后,莫公子就很少出现了。”

“可知是什么原因?”

我使劲想了想:“总归是有什么的,可惜我似乎是忘了。”

“那是几年前的事情?花妈妈当时多大?”

“五年前,花妈妈整整二十岁。”

“你从几岁开始记事?”

虽然不解,咱还是照实回答:“两岁。”

墨让皱起了眉头:“你自幼跟在花妈妈身边,关于她的事,你没道理不知道。你两岁记事,算起来,这是你十岁时发生的事情,你同花妈妈的感情自然是没说的,花妈妈身上发生的这么大的事,你竟然忘了?”

不是没有听过别人的质疑,甚至谩骂,只是这话从墨让嘴里吐出来,竟让我觉得冷,冷得刺骨。你是我的恩人啊,你竟然以为我是在骗你?我冷笑:“墨二爷,您是说小的故意欺瞒你么?小的虽然是贱籍出身,好歹也知道句知恩图报,您对小的有再生大德,小的自当全力襄助,所以小的今儿才问都不问,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花妈妈教养咱长大,您说的对,花妈妈的事,小的应该是最清楚的,可小的实在是忘了个干净,墨二爷若是对小的不满意,小的也无法,大不了小的回去问问花妈妈。”

墨让失笑:“不不,我的意思是,同年的事,你可还记得清楚?”

那笑仿佛一根晶亮的银簪,只一现,便把我戳了个窟窿,满腹的怒气随着那窟窿跑得无影无踪,我低头垂眼,避开他刺目的笑颜:“是,非常清楚。”

“这就奇了,你能过吴越的三关,记性自然是不差的,这样的大事,你记不住,也太奇怪了些。”

他似又想起什么:“过吴越三关时,你可曾想起什么你不曾记得的往事?”

我细细回想,不由点头附和:“我也觉着奇怪,明明似乎是经历过的,可我却丝毫没有印象。不过这些记忆,无关花妈妈。”

墨让笑:“那就是了,小艾,怕是你曾被催眠过,被逼着忘了些别人不愿你记得的往事。”

我的大头仍未抬起,低低的应声:“哦,这样。”

墨让奇道:“你就不好奇么?你就不想知道是谁让你忘掉的?忘掉的是什么事?”

我懒懒的打了个哈欠,趴在树上:“二爷想让我想起来么?”

墨让笑:“你现在过得难道不开心么?”我也笑:“自然是开心的了,我从没想过,咱的梦想竟然能这么快就实现了,咱很开心,非常开心。那些记忆,不要也罢,等咱七老八十了,照旧会忘掉,如今不过是早忘些时日,又何必去纠结?”

墨让笑着拍拍我发顶,极欣喜的模样:“不错,想不到竟能找到如我一样惫懒的人来。不过是些无关紧要的东西,因为求不到,反而就显得珍贵了,说什么不管是什么样的记忆,都要追回来,怎样都要拼个完整的自己的,不过是无病呻吟。忘了就忘了,有什么大不了的。记起来又能改变些什么?说到底,不过是无谓的执着。”

又转头,看向园中那人:“他是我哥哥,墨谦。”

墨谦?哈,原来是掌管半国盐运的墨家大公子墨谦!花妈妈,你瞒得我好惨。又转头:“二爷也喜欢探听些个别人的隐私?”

墨让摇头:“我这个哥哥,一年也不见得回京城一趟,现在不年不节的,他却破例回来了,刚刚到家就去了趟风满楼,回来呆坐了半晌,之后便将刘速保了出来。”

我愣住:“刘速?”难怪,盐运生意的巨头,关系网自然非比寻常,不动声色的保出个嫌犯,实在是易如反掌。

忍不住问:“刘速和令兄有深厚交情?”

墨让苦笑:“如果有,我便不会这么奇怪了。”也是,一个是常年不在京城出现的盐运巨头,一个是京城纨绔,这两人怎么会有了交集呢?怕是因此,墨让才想到墨谦与花妈妈的关系吧?刘速这样的人,倒还真像个以青楼为家的模范嫖客。

我试探的问:“二爷可是疑心是花妈妈为他求情?”看他略微尴尬的深情,不由笑,“咱根本不认识刘速,想来花妈妈也是不识的。人都说婊子无情,戏子无义,话虽然是混账话,但咱姐儿大多确实是对各位恩客没什么感情的。”废话,谁会拿把自己当玩物的混账产生什么狗屁感情?“就算真生了感情,也不会为了一位爷,去求另一位爷帮忙。”那成了什么了?那又像个什么话!若是真个如此,两个恩客,便都丢了。“花妈妈怎说也是风尘里摸爬滚打了十几年的老人了,这样的差错,怎的也是不会犯的。”

墨让移开目光,眼神飘忽,似乎盯着桃红或是柳绿,悄声:“你太聪明了,小艾。尤其是对女孩儿,这样的聪明,反而不聪明了。”呵,我知道他想说什么,这样的敏感,却又不肯矫饰,虽称不上尖锐刺人,总归让人觉着刺痛,作为名女子,这敏感尖利,简直就成了天大的罪过。

呵,女人么,不过就是男人的附属品,男人的小玩具,要那么尖利做什么?刺伤别人么?女人就应该像水,温润绵软,而不应该像冰,粗粝刺骨,久了,竟能生生冻掉一层皮来。

我整个人挂在树上,无赖地:“无所谓,反正咱关于未来的计划里,不包括男人。不过墨二爷,咱既然已经没什么用了,不如您受累,再送咱回去?”

第十章

第十章南平筷子点点蒜泥白肉,笑眯眯:“尝尝看,这腿肉是取自一个月大的小乳猪身上,为了去掉残留的那点腻味儿,我特地浸在加了桂花的泉水中,每四个时辰换一次水,三天之后才拿出来,先略略烤一回,将极肥的部分烤成油脂浸到肉中,再用桂花水蒸过后切片。蘸料也是我特制的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