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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夏白雪(21)

那几个孩子仍在嬉闹,陈越东想起了十三岁的她,那时她总是那样的吵,呆在自己的身边片刻都不肯安静。尽管他厌烦极了,却仍不敢对她凶,因为她一哭起来就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哄好。

现在的乔夜雪倒是沉静了许多,明明知道不可能了,自己却又希望她还能够像小时候那样爱笑爱闹爱撒娇。

他也记得那日她在银杏树下看的是一本三毛的书,书名记不得了,却还记得在帮睡着了的她拂去书里落的银杏叶时,无意中瞟到的一段儿歌:

记得当时年纪小

你爱谈天我爱笑

有一回并肩坐在桃树下

风在林梢鸟儿在叫

不知怎么睡着了

梦里花落知多少

乔夜雪睁开眼发现自己正睡在旅馆的床上。

她轻唤了一句:“越东,你在哪儿?”

“终于醒了?你可真能睡,太阳都快落山了。”他从浴室里走了出来,似乎刚刚洗完澡。

她用鼻子嗅了一下:“怎么有番茄汤的味道?”

“还有土豆丝呢,我做的,你不是吃不惯这儿的食物吗,中午就什么都没吃。”

乔夜雪惊喜地走到外面小小的露台,白色的圆桌上摆着土豆丝、番茄汤和米饭。虽然简单,她却也知道这种小镇不比大都市,东西不好买。

“你还会炒菜啊?我还以为你能煮碗粥出来都是天大的奇迹了呢。”

“哪个留过学的不会做菜?不过我只会最基本的,麻烦的宁愿不吃也不会做的。”

陈越东做的土豆丝实在是让人不敢恭维,味道就不说了,因为切得粗细不匀,还有没炒熟的。乔夜雪却吃得差点热泪盈眶,一连六天的西菜让她都快失去味觉了。

陈越东也许是中午吃得太多,此时并没有胃口,只在一旁看着她,沉吟了片刻,他开口说道:“雪雪,我刚接到了个电话,这边还有点公事要办,明天一早就派人送你回国吧。”

她愣了一下,放下了手中的勺子:“我想和你在一起,你工作的时候我可以自己呆在住的地方,不会影响到你的。”

“听话,我过几天就回去了。”

“哦”她脸上有些失落,却没在坚持“那你早点回来,你家那么大,到处都是白色的,我晚上一个人睡有点害怕。”

乔夜雪乖巧的样子让他心中一痛,便柔声安慰道:“最多四天我就回国,你可以先回自己家住,我回去了就立刻过去接你。”

“恩。”她应了一声就接着喝汤了。

“以后咱们别去外面吃了,我在家做饭给你吃吧,我做菜虽然不好吃,可却比你强多了,你现在爱吃的菜还和以前一样吗?你喜欢什么都可以告诉我,我可以跟菜谱学的。”

陈越东心中有些酸涩,摸了摸她的头说:“好,你做什么我都爱吃的,我出去抽根烟,你吃完去洗澡吧,这儿卫生条件不知道过不过关,别用浴盆,用淋浴吧。”

洗完澡,乔夜雪换了件白色的吊带裙,见陈越东还没有回来,便出门去找他了。

小镇上的建筑不多,陈越东的个子又高,她一眼就看到他正背对着自己,站在不远处的咖啡店门外。

她悄悄地走了过去,正想捉弄他一下,却听到了他正在讲的电话。

“你明天上午十点就能到机场?我现在不在苏黎世,在外面办事儿。你找个地方等我一会儿,我大概十一点钟到。”

“我也想你的。当然了,你看上什么都可以给你买,明天见。”

陈越东的口气十分温和,不用想也知道,对方和他的关系一定不一般。见他要转身了,乔夜雪赶紧躲到了树后。直到他走远了才走了出来。

她恍恍惚惚地回到了旅馆,陈越东正站在楼下,远远地看到她就立刻迎了过来。

他略带责备地说:“你去哪儿?我回来后没看到你担心死了。”

“我想喝可乐,就去超市了。”

“那你怎么什么都没买?”

“忘带钱包了。”

“傻不傻啊,总忘这忘那的”他宠溺地说道“以后要出去前都得先跟我说一声,留个纸条也行的。”

乔夜雪看到他将手机随手扔在了床上,便说:“陈越东,我还是想喝可乐,你去给我买吧。”

“行,咱们一起去吧,正好散步。”

“我不想去,我累。”

他捏了捏她的鼻子笑道:“你懒死得了。”

陈越东一出门,她就拿起了他的手机翻看通话记录。

只看了一眼,乔夜雪的心就沉到了谷底,刚刚和他通话的是张念清……

18、自己走

“雪雪,怎么又发呆呢,你的可乐。”

她甜甜地一笑:“谢谢。”

陈越东在乔夜雪身边坐了下来:“咱们今天早点睡吧,明天乘最早班的火车回苏黎世,八点半差不多就能到,回酒店收拾一下东西,正好能赶上九点半的那班飞机,你到家了就给我发短信。”

“恩,好。”她格外地顺从地答道。

凌晨一点半,乔夜雪趁着陈越东睡得正熟,便简单地收拾了点东西就出门了,她并不想让陈越东着急,便给他留了张纸条,上面只有短短的一句话,告诉他自己先回去了,请他放心。

她已经打听过了,每天凌晨两点都会有货车拉新鲜的奶酪去苏黎世,只要付点钱就能跟车走。她身上并没有带钱,便拿走了陈越东钱包里的现金。

与其被人丢回去,还不如识趣地先走掉,省得他为难。

因为张念清十点到,他才让自己乘最早班的火车以便赶上九点半的飞机;因为张念清会在,他怕她听到,才让自己到家给他发短信,而不是打电话。

乔夜雪的第一反应本是要质问陈越东为什么要欺骗自己,只想了一刻,她就明白了自己并没有那个资格。

正牌的未婚妻来了,她当然应该躲开。

她怪不得陈越东的,他只是怕她难堪。她本想忍到明天早上,装作若无其事地被他送走,可是真的受不了。

如果他不是陈越东,如果她不爱他,如果那个人不是张念清,她都可以忍。

可是她爱他,她终于明白了,其实自己一直都没能真正的放下他。

心里痛得要死,却流不出眼泪。只不过是一段原本就无望的爱情,根本就不需要眼泪,对现在的她来说感情不过是个奢饰品。

虽然是夏天,夜间还是有些冷,货车有些颠簸,她不住地发着抖,计算着自己账户里的钱。

陈越东给她的三十五万,她买衣服鞋子只用了两万多,剩下的加上医院里还剩的押金,应该能撑两三个月,两三个月,她总能把房子买掉的,总会有人不嫌那是凶宅的。

如果有足够的钱,她就把这些都还给他。

即使是去找张忠伟,她也不想再继续留在陈越东的身边了。实在是太痛苦了,他对自己越好,他们相处得越融洽,她就越觉得这是一种煎熬,她倒宁愿像以前那样和他互相讽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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