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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套的自我修养(37)

正文 劫数还是命数

也许是我本人太不着调的缘故,在我梦中召开的一对一记者发布会里,楚修竹的娘亲只是用盈盈如水的一双眼睛悲伤地将我望着,被我问得狠了,便用她那悦耳的声音淡淡地敷衍我:“希望大家多多关注我的作品,而不是将重点放在我的感情生活上。”

我顿时一口凌霄血卡在喉咙里,奈何梦中硬是喷不出来,辗转反侧了一会,竟生生将自己给郁闷醒了。

扭头一看,窗外才刚刚透出一点天光。我睡意全无,干脆起床穿衣洗漱,心中纠结万分:如此离奇荒诞的梦,究竟是不是那个喜欢押韵的变态作者特地给我的暗示?

基于前几次的经历,我比较倾向于肯定的答案。

昨天刚去过祠堂,晚上就做了梦,如此高的效率,说明药先生给我的判词八成是真的。再想到梦中妇人收藏信笺的举动,楚修竹她娘极有可能将什么东西藏在了判词所指的地方。

这样一想,我便再也待不住,迅速穿好寒衣出门,匆匆赶往后山祠堂。

正好是日出时分,汉白玉石台在朝阳的映照下愈发显得纤尘不染,整个池子仿佛硕大的明珠一般熠熠生辉。我走到池边用小腹磕住石台,上半身贴在石壁上去看那鸳鸯浮雕,半晌,又伸长了手臂去够。

有别于其他地方,两只鸳鸯的头部打磨得格外光滑,触之如玉,扣之如磬,摆明了是中空结构。

我眯眼细看,发现鸳鸯头部与石壁并不相连,然而两者结合极其紧密,若非借助蛮力,就应是另有机关方能打开。

我扣住鸳鸯头,五指尝试着往外扳了扳,石块纹丝未动。

看来今天是要无功而返了。

这么快放弃又有些不死心,我身子再向下探了几分,伸长手指去摸浮雕浸在水下的部分。

手指刚刚摸到一只鸳鸯的屁股,耳边就响起一声惊叫:“如期!”

我吓得一哆嗦,心说可了不得,鸳鸯成精了!片刻后反应过来,这么清脆的声音哪是鸳鸯,分明是我的小师姐楚修竹么。

歹势,莫非现在不单不能说曹操,连曹•操•他•妈也梦不得了吗?

我懊恼地缩手起身,拍拍身上浮土,冲着匆匆跑来的楚修竹笑着招呼:“早啊,师姐。”

楚修竹施展轻功几步赶到我面前,还未站稳便连珠炮似的埋怨:“大清早的又跑这儿疯什么?池边都是青苔,一旦脚一滑,摔下去可怎么办?这么大个人了还这般鲁莽,看我不告诉师叔爷去!”

这是哪跟哪儿啊?我被她说得没辙,只得做低伏小地撒娇卖萌,半晌方哄得她怒气稍平,忙岔开话题问她:“大清早的,师姐怎么到这儿来了?”

楚修竹拍拍脑门:“差点忘了!”说着足下一点移到祠堂门边,伸手拉了拉门上大锁,见拽不动,又扒着门缝向里张望。

我跟过去,也凑热闹地看了几眼,奇道:“师姐落了东西?”

她摇摇头,面上现出几分懊恼:“昨晚师父嘱咐我,今日要将祠堂重新打扫一遍,以备明日外客拜祭之用。然而我今天本是另有打算,仓促间找不到人替我,于是便想早些过来忙完。谁知今晨去找管钥匙的师兄时才知道,他昨晚便连夜下山办事去了,不知什么时候才回。我不死心,便想来看看能不能进去……”

说罢又捏着锁头晃了晃,懊恼地长叹一声:“看来今日是走不开了。”

我也看了铜锁一眼:普通的三柱锁,弄根方便面都能捅开的那种,洒家三年前就闭着眼睛都能开了。只是这里毕竟不是药王谷,我若是擅自动手,会不会……我转眼看看楚修竹,迟疑片刻,偏头笑道:“这有什么难,站在你面前的不就是闲人一个?师姐只管去忙,我下午来替你打扫就是了。”

楚修竹犹豫一下:“你才刚回来……”

我笑道:“我又不是客人,哪有大家都在忙,我却闲着的道理?”

她显然十分心动,又犹豫了片刻便点头同意,将需要做的事情同我详细说了一遍,回去的路上又是连连道谢。

我见她眼含春水,一张小脸容光焕发,知她八成是佳人有约,不由失笑:“举手之劳而已,师姐又何必见外。若真想谢我,不如就将你那‘别的打算’据实相告?”比如和少阳师兄约在了哪?

楚修竹俏脸微红,软绵绵地拍我一下:“别闹!”

我笑而不语,心说咱家不去算命都可惜了,真是一猜一个准。

小美女将我送到膳堂便推说有事,自己先走了。我吃过早饭,百无聊赖地玩了会手指,实在闲得无聊,索性起身去往程铮的住处。

程铮竟也在忙,他面前书案上各式各样的册子地图已堆到了胸口,见我进来也只是抬头看了一眼,而后又垂下眼睛运笔如飞:“闷得慌了?”

啧,要不怎么说他是我的照妖镜呢。我嘿嘿讪笑,伸脚勾过凳子坐在他身旁,偏着头问他:“忙什么呢?”

“誊录名单,分配房间,核对账目。”

我翻翻他手旁的几摞名册,啧啧道:“这么多账单名册,你得看到什么时候去?——誊录名单这种体力活儿便交给我吧,我写字不用眼睛,抄录时倒比你快上几分。”说着就抽过他手里名单,一本摆在右手一本摆在左手,拉开架势左右开弓,边写边问他,“这一阵子会很忙?”

程铮点头:“武林同道齐聚青阳,山上人手有限,容易忙中出错。近几日已陆续有人上山,这些安排调配的事宜,须得尽早整理出来,交与弟子们知道。”

我笑道:“可是辛苦师叔爷了。”正要再调笑几句,突然瞥见一个熟悉的人名,“向靖声?——是向大哥的哥哥还是弟弟?”

“弟弟。他半月前已经上山,昨日被掌门师兄遣去镇上安排客栈住宿的事情,便与咱们错过了。”

我一愣,转头看他:“咱们自家庆祝建派百年,就算人手再怎么不足,也断没有叫客人代为操劳的道理,更何况逐风山庄与青阳派并不算亲近。除非……青阳派只是借了个地方和名头,其实逐风山庄也算是半个东道?”

逐风山庄世代经营马匹和兵器生意,数十年来稳坐武林第一世家的交椅。据向靖闻说,他爹跺一跺脚,小半个江湖都要跟着一起蹦跶一下的。

若是召开个武林大会什么的,逐风山庄倒真有一呼百应的本钱。

程铮犹豫半晌,低声道:“一个月前有消息传来,道是东方储气数将尽,魔教各堂蠢蠢欲动。”

我一下子手脚冰凉。

武林大会!魔教!……我的劫数到了。

程铮看我神色有异,忙放下册子探身抓住我手:“如期?”半晌见我不应,又伸手摸我脉搏。

我抽回手,掩饰地笑道:“我没事,就是甫听到这么大的事,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说罢收敛心神垂头抄录,过得半晌终还是憋不住,偷瞄他一眼,强笑道,“昨天师姐带我去给祖师爷和列位前辈上香,我……我看着诸位前辈的牌位,突想到一事,纠结到现在也没个答案,想问问师叔爷是怎么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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