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蕙质兰心(60)

安先生是接到唐棠在广东发的消息才回的,消息在路上耽搁了许多时日,是以比梅儿还要晚至四平。见自己没能帮上她,他甚感愧疚,因此对于明澜所交待的事便更加的不遗余力。在他大力督促及支持下,明澜走后两月有余,留学生们便已依着明澜留下的图纸及所述原理试制成功了火车,目前便在甘肃境内到河西走廊的地段铺设一条试验线,既测试了轨道性能,又解决了河西走廊的物资运输问题。

得到火车试制成功的消息,明澜自然是高兴万分的,但心里存了几分疑问和好奇,——自己一个学铁路专业出身的人,蹉跎了近半年仍无法理出头绪,怎的他们竟这么快便有了成果?忙翻看惠夫人所附的图样,却比明澜所设想的要简单了好几个数量级。明澜拧眉,良久释然微笑——呵,怎么能妄想一口吃成个胖子呢?明澜啊明澜,枉你被灌输了这么多年唯物辩证法,却连这个都想不到!

不由默默点头,心说洋务方面,交给安先生及留学生们也就没什么不放心的了,说不定自己的“成见”反而成了阻碍。

内有惠夫人操持着贸易上的事情,外有安先生按着她的指示步步为营,不时还超水平发挥一下,给出些更完善的解决措施来,没了明澜,叶赫家这座大机器,仍在忽忽地飞速运转着。明澜欣慰,却也黯然。——自己这样窝在园子里,又能做些什么呢?

又将那几张薄绢贴在胸口捂了阵,才收了信,恋恋不舍地递给唐棠,亲眼看她点燃了火折子烧了个干净,方叹了口气:“天上始一日,人间已万年。”

日日窝在园子里,她已可以背出每日的行程。——鸡鸣晨起去太后、皇后那里请安,陪着皇后及四春唠会子闲话,在啧啧赞叹中缅怀那些面带微笑的回忆。下午便在阳光地里搬把椅子,喝着普洱,看雅姑姑素手如蝴蝶般翻飞,魔法般变出朵朵的花儿来。晚上则被剥干净了抬到别有洞天,要么便早早地扒着唐棠睡下了,一遍遍地同她回忆着外面的天,外面的海……

这便是自己的后半辈子了?好似陷入一个怪圈,无限的循环往复,一切都是静止的,只有人在慢慢变老。

她不觉打了个哆嗦,愁眉苦脸地抱住唐棠:“我他妈到这儿来,究竟要干嘛啊?”

唐棠笑:“以前不知道,以后一段日子,主子可以闲一阵了。”

明澜脸皱成了包子:“还闲?我骨头里都快长草了!”

唐棠如哄小孩一般,抬手轻拍她脸颊:“乖,很快就过去了!不闷的,听话!”

明澜眯了眼睛享受,嘴里不忘嘟囔着:“下次拍头,舒服些……”话没说完,便头一歪,倒在了唐棠身上。

作者有话要说:倒也!倒也!!

一个不懂厚黑学的菜鸟,和一百炼成精的老妖精斗法,该怎么斗?欢迎竞猜~

好吧,我承认我是在骗留言....不要那么喜欢霸王我嘛...咬小手绢扮星星眼....

7月20日初稿

昏迷

原本十分晴朗的天气,过了午,竟然积了半爿厚厚的乌云,在天际翻涌滚动着,一忽儿遮住日头,半晌又飘荡开,重令阳光普照大地。

忽明忽暗的日光映进天地一家春的内室,为屋内平添了丝诡异的气氛。本十分宽敞的内室中,宫人们乌压压挤在一起,跪了一地,头深深地埋着,胆颤心惊地收敛了全身的气场,唯恐上首的两尊大神注意到自己,伏在地上默默等待着

奕宁听了明澜无故昏迷的消息,便匆匆赶了过来。此刻他端坐在床沿上,满面阴郁,冷冷地盯着太医,似乎要将他冻住。可怜的老头子哪禁得起这般惊吓,抖抖索索,连切了几次才找准 了脉络。待切完脉,又扒了扒明澜的眼皮,方收了手,满面掩拭不住的惊惧。

皇后站在一边,眼看着奕宁越来越耐不住性子,不由轻声问道:“刘太医,可曾瞧出什么来?究竟贵妃她,是个什么情况?”

刘太医冷汗直冒,噗通一下跪了下去,颤抖着回话:“皇上恕罪!奴才只知贵妃娘娘是中了毒,却不知这毒该如何解得。但看娘娘脉象虽虚,却沉而不滑,气血不旺,却无甚大碍,可想短期内,娘娘尚无性命之忧。”

奕宁眉毛一挑:“那么长期呢?”

“这……”刘太医似是十分为难,涨红了脸,吞吞吐吐,不肯轻易开口。

“说!”奕宁暴喝一声,刘太医吓得一哆嗦,伏在地上不住地磕头,却仍是不说。

“刘太医!你倒是说啊!”皇后急道。

“这毒下在身上,虽然性命无尤,却是不能进食,且对外界没有丝毫反应。时日久了,贵妃娘娘自是受不住,身子便会见天的衰弱下去。到时,娘娘五脏受损,就算是醒转过来,也是大罗金仙也难救了。”刘太医说完,便复又五体投地,磕头如捣蒜。

奕宁身子晃了晃,一口气没提上来,险险便要厥过去,双眼圆瞪,怒喝一声:“滚!”

刘太医似蒙了大赦一般,请了个安,便跌跌撞撞地滚了出去。

奕宁起身,不断来回走动着,越走越快,衣袂带着风声忽忽作响。跪着的宫人们听到这响动,不由将头俯得更低。

“你!”奕宁指向雅如,“说!怎么回事?”

雅如连连磕头:“奴婢进屋时,便见明主子瘫在地上,叫也不应,奴婢真是什么都不知道啊!”

奕宁桀桀地笑,双眼狠狠地盯住她低伏的发顶:“你会不知?说!”

雅如不语,只一个接一个的磕头,敲得黑色理石地面砰砰作响,额头上很快便染上了一片殷红。

奕宁怒气更炽,抢上一步,抬腿便赏了她一记窝心脚,踹得她倒飞了几步远,趴在地上,双手捂了胸口,脸色半红半白,眉头紧皱,下唇被咬得泛白,似是痛苦至极,良久方哇地呕出一口血来。

奕宁一抖下摆,大喝:“说!”

雅如忙又跪正了身子,连连磕着头,哭道:“奴婢所说句句是实,奴婢进门时,主子便已经不省人事了!奴婢真不知是怎么回事!”

奕宁大怒,急步抢到她身前,便要再踹,忽一人扑在她身前,连连磕头:“万岁爷!”却是安德海。

奕宁双目赤红,看看安德海,又看看雅如,沉沉低笑:“好!好!都是朕的好奴才!”眸子里映出道道森寒的杀意。抬脚再踢,这次,却是冲着雅如的太阳穴去了。

“万岁爷!”一小宫女哇地哭了出来,膝行至奕宁身边,连连磕头:“不是雅姑姑有意欺瞒万岁爷,是奴才们确实不知啊!主子用过午膳时还好好的,中间只喝了海晏堂送来的一碗炖品。那是各宫主子们都有的,如今唯有自家主子有了差池,叫奴才们如何敢说?”

奕宁略偏了头,目光笼住那宫女:“当真?”

那小宫女自然又是连连磕头,却不再言语,似是才知此话的后果,吓得浑身都在轻颤。

“太后驾到!”远远地传来声唱诺,那宫女更是浑身发抖,忙躲至角落里,与瑟缩的宫人们混在一处,也不觉得显眼。